她们说是婆媳,可与一般的婆媳关系不同,可能是因为陈老夫人没有女儿的缘故。
陈夫人拿素帕沾了沾眼角,“你看我,好好的落什么泪,母亲你别笑话我。”她柔声说道。
陈老夫人笑了笑,“我不笑话你。”
她这个儿媳也是命不好也太大意了,八年前,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刚逢老侯爷过世,灵堂上的事都是她一手在操持,外面亲朋好友过来吊唁,灵堂晚上还要安排守灵,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累得晕倒了,请大夫过来诊病才知道有了身孕。
怀孕前几个月最是关键,到后来生下了麟哥儿,瘦弱得跟个小猫似的,手上脚上皮包骨,一点肉都没有。
谁家的孩子生下来不白白胖胖。
陈老夫人想到这些还忍不住心疼。
“都七八年了,你还放不下。”陈老夫人手扶着圈椅,闭上双目,“你总不能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陈夫人看到了她的表情,微微皱眉。
八年了,麟哥儿都八岁了,这期间陈老夫人也曾劝过她再生养一个,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麟哥儿身上,顾不得其他了,一心觉得亏欠了麟哥儿,想要补偿他。
“这是置麟哥儿于不顾了吗?”陈夫人眼圈微红地问。
“麟哥儿这样,我们也仁至义尽了。”陈老夫人说道,“只可惜这孩子跟我们陈家的缘分太薄了。”
孙儿命不久矣,陈老夫人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悲戚。
陈夫人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站不稳脚,麟哥儿是她的命,因为生下来天生体弱,她心中内疚觉得亏欠,一心想要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期盼什么,越不来什么。
天气暖和了,别的孩子都穿上了春衫,她们麟哥儿还得穿夹袄,稍微吹了风就会受寒。
“你又不是不能生养,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还不是生儿育女,繁衍后代。”陈老夫人说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有些不怒自威。
陈夫人低头,没有回应她。
同样是养孩子,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也疲惫了。
“这件事你容我想想。”她喃喃无力地说道。
陈老夫人看着她点点头,儿媳也是个苦命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她从来没有逼人太过。
“前些日子听人说起有一位师太在这方面很灵验,这位师太的来历我也找人打听过了,在南方一带很有名望,我们不妨去求求她。”她说道。
对于一些在子嗣方面艰难的妇人来说,多年都在求医问药,除了会去看正规的大夫,也会暗地里去找师太或者是和尚求个偏方。
别说京城,就是宫里头的娘娘也是如此,宫里头的事不是寻常人能打听的,这些不提,但京城很多高门大户人家都在打听这位师太。这位师太没有人知道她家在哪里,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行踪不定,只知道她在南方一带出现过,就像是南海来的送子观音,路上遇到子嗣艰难的妇人得到她的救助,送子观音的名声就这样传开来。
这位师太还真是名不虚传,得到她救助的妇人大多生下了男丁。
陈老夫人还有些苦恼,不知道上哪去请这位师太,难不成像人说的那样神乎乎,可遇而不可求。
“先不说这些,你先调理好身子。”她说道,“麟哥儿那边我们也不是不管,多一个孩子多好,家里也热热闹闹。”
至于麟哥儿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她们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了。
陈夫人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抛开了这些念头,“我去看看侯爷回来没有?”
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不到最后的一刻她不会放弃,她从话里听出来老夫人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但作为母亲,别人可以她不可以。
“去吧。”陈老夫人叹了口气,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两人有了分歧,婆媳俩就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太不愉快了。
这也不是舍弃,这就像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样的道理,儿媳妇看似软弱又不是蠢,她怎么会不懂,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