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摆摆手,“我这点心意比不上林大人对我的知遇之恩。”
以前的刘江是死了,如今站着世人面前的是刘海,他改了名但是没有换姓,是在提醒他不能忘本,管他是人是鬼,总好过像之前那样为了活下去,什么不好的事都敢做,白白地死了。
“你能活成今天的模样,是你自己的功劳,不用谢我。”林成说道。
刘海把倒好的果酒双手捧给林成,“不说别的,就说我的妻儿,都是林大人在托人关照。”
刘海这个人可以心无旁骛四海为家,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这几年下来,三娘在广州城里安了家,用给人抄书赚的钱买了一个房子,潇哥儿进了禺山书院,跟着苏举人读书。
没有林大人的帮衬,他的妻儿将隐姓埋名,不敢向世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更不要说读书了。
“所以要多谢林大人,若不然,此时此刻我哪能进天津卫坐在这里喝酒。”
他倒了杯酒给自己,“所以,这一杯,是表达我对林大人的谢意。”
他的语气真诚,林成接受了他的真心实意,“潇哥儿有没有写信告诉你,今年他就要参加科考了。”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科考之年。
“考秀才吗?”刘海忍不住问道,“这个潇哥儿没有说,我们父子,写信都很少,说起来还真是挫败,我十年的功夫,不如你区区几日。”
不过潇哥儿这次能参加科考,他心中很高兴,他之前做倭寇,从来没有为子孙后辈们打算,不会去想儿子孙子会不会因为他不能读书,会不会比别人失去很多机会,他那么自私,想的都是他自己,吃饱喝足。
刘海看着手中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挫败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林成看着面前的酒杯,默然一刻。
还有他,他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好,这次见到父亲,他一气之下搬去灯笼胡同,等他气消了回家的那天,发现父亲已经回西北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两个大男人说起父与子,这确实是个不好的话题。
“林大人这次怎么到天津卫来?”刘江另找了话头揭过。
林成也毫不隐瞒,告诉他,“皇上派我过来看看。”
居然是圣意,那这就涉及到机密了,刘海在江湖上混久了,很通透,便低着头不再问。
刘海跟船工的关系都很好,林成觉得刘海可以拿出来用一用。
但刘海这个人生性狡猾,做过倭寇,想来本性也不怎么样,如今改过自新,但本姓难易,他虽然对刘海有恩,在他决定用人之前,他有防备之心,只对人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
林成喝完了酒杯里的果酒,就告辞了。
南松从外面过来,走到他身边时,带回了京城最近的消息。
“太医院这些老狐狸。”林成说道。
初夏的日光稀稀疏疏洒在他脸上,这张白皙的脸,面无表情,眼神阴冷,平添了几分冷峻。
“苏二小姐这次是惹了大麻烦了。”南松看着林成。
他不是担心苏二小姐,他是担心他家少爷,少爷让他在京城悄悄地守着,就是守着苏二小姐,苏二小姐能耐啊,名声都传到宫里去了,宫里的好名声是那么容易挣的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不是给他们少爷惹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