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顿了顿，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她附身在方南皓耳边说了什么。

安然趴在他的病床前，只觉得自己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好像所有的器官都已经透支了，她一直等一直等，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走到今天这就是她给自己原定的目标，所以当这个目标实现的时候。她身体里的原料就像走到了尽头，再无法支撑她坚持下去了。

她把脸埋在方南皓的手心里，他曾经永远炙热的手。现在冷的像冰块一样，就像是当初在医院触到杜姨的感觉。

以前她总觉得方南皓是魔鬼，是他害死了杜姨。可是现在，曾经在她心中像魔鬼一样可怖的方南皓，现在也要离开了吗……

安然顺着一条宽阔的大道走下去，竟然看见了曾经的孤儿院。杜姨坐在院子里，拿着针线在缝缝补补。

她仿佛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根本一点儿都没变。

安然困『惑』的睁大了眼睛，朝着杜姨走过去。她走到杜姨身旁，诧异的看着她。

“杜姨……”安然诧异的张嘴，原本一直有很多委屈积压在心底。一直想跟杜姨倾诉，可是当真的见到杜姨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然。”

杜佳缓缓抬起头来，满眼温柔的看着她。真的是杜姨，她一点也没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杜姨，我好想你。”

安然一下子扑进她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不要哭，你的一切杜姨都知道。杜姨很高兴，你并没有忘记你的初心，你一直知道你想要什么。放心吧，他不会有事……”

杜佳温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安然有些诧异的抬眸。却发现面前的杜姨在一点点的消失，一点一点都变成半透明，最后完全不见。

“杜姨，杜姨，你不要走，杜姨……”

安然抬腿想要去找她，却直接一脚踩空。她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病床旁睡着了。她脸上还挂着交错的泪痕，方南皓手心里也全是她的眼泪。

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

天空泛起鱼肚白，安然看了看，躺在床上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方南皓。又想到刚刚那个梦，心里实在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早已经麻木，再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东西。

“方南皓。”安然一边为他擦去手心的泪水，一边低声对他说道。“我刚刚梦见杜姨了，她说你不会有事的。其实这样我也放心，因为我知道杜姨不会骗我的。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吧。上一次拒绝你，这次由我主动来提起。”

她把手抽离出来，准备去洗漱一下。总要打起精神来，不然等方南皓醒过来，看见自己这样疲惫的模样，一定会觉得自责的。

她还没起身，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无力的握住了。安然心里一惊，心跳差点骤停。她回身望着握住他的那只手，目光一点点移到他的脸庞上。

“方南皓……”

她只觉得自己喉咙被堵住，突然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方南皓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半晌之后。眸子里渐渐浮现出安然因为激动而满含泪水的眼睛，她哭了。他就知道他哭了，他真是个最大的混蛋。除了惹她哭，什么都不会！

“方南皓……”

安然声音涩涩的，她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猛然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阵刺痛感袭来，安然惊喜的笑出声。这不是梦，他真的醒过来了！

方南皓原本是很想抬手来『摸』『摸』她的头，奈何实在太过虚弱，半晌才听见方南皓极其费力的叫了他一声。

“安然……”

安然几乎当场崩溃，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痛哭起来！他醒过来了，他真的醒过来了！

“你别哭了……我没事，都被你哭死了。”

方南皓有些艰难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然听见他的话，哭笑不得。可是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的流出来，几乎是疯狂的倾泻。

等安然哭够了，才把床头摇起来。

方南皓靠在病床上，一直拉着安然的手不肯放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是在重温再见到她的喜悦。

“等我出院了，我们就去结婚。”

他嘴角挂着几不可闻的微笑，他真的听见了。从麻『药』消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所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听见安然说，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他这辈子就这样邋邋遢遢的活下去，她要他一辈子都因为自己醒不过来而自责！

安然笑笑，失而复得的感觉简直让她不知所措，只能虚弱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