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襄看着她,半晌,道:“我说过,以后,你可以叫我襄。”说着,向门外走去,跨出门槛的一刹,他停住,头也不回道:“我即墨襄说过的话,平楚国不会有第二个人敢重复。如果想去殷罗国,可以试试能否平安通过百州国境。”
忆语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门外,久久没有说话。
考虑了一个下午,忆语还是决定离开。夜幕降临,风卷着硕大的雪片狂肆在天地间共舞。
忆语裹紧披风,艰难地顶着风走在广袤的雪原上,雪片在她的秀发上堆积,又被风吹去。朦胧中,前面依稀出现几个身影,忆语停下了脚步。
双方距离很近,从身形上看,忆语认出了那是百州国的皇家侍卫。原来,他们并不相信,更不曾离开。
忆语刚刚后退一步,身侧突然出现五六个人,忆语转头,认出是白天跟在即墨襄身边的。
“忆语小姐,请选择吧。”离她最近的男人低声道,犀利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雪幕那侧的身影。
忆语咬唇,没有说话。男子转过身,看着她,道:“少爷说了,如果小姐转身回去,便是我们的夫人,我们自当舍命护卫。如果小姐还是要前行,那么,在平楚国境内,他不允许旁人挑战他的权威,我们也会拼死护送小姐到边境。”
看着对面僵立的人影,忆语动摇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根本不可能安全穿过百州国境前往殷罗。
嫁给一个世家公子,总比嫁入深宫要自由一些。忆语转身,轻轻道:“我们回去吧。”
三日后,即墨襄果真带她回再生谷,幽篁门提出要他拿即墨族独门绝学“凌爪功”来交换解药,他没有犹豫。
被他明媒正娶入府的次日,她愕然发现,原来他已有原配夫人虞红络(平楚国三大家族之一虞氏家族的小姐)和三房小妾,虞红络之子即墨晟,他的儿子,也已经四岁了。
他没有解释,只淡淡道:“平楚国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夫人只能有一个。”然后就是椒房独宠。
他的此番做法,激怒了虞氏一族。本来就忌惮两族联姻的第三族巢氏更是从中挑拨离间。那一段时间,直弄得平楚国内风雨飘摇,最后还是平楚国君亲自出面调解,钦定虞红络之子即墨晟为继即墨襄之后的下任即墨一族掌权人,虞氏一族才消停下来。
即墨府的老爷和夫人本来就忌讳忆语出自幽篁门,此番一闹,对忆语的憎恶更是表露无疑。
即墨襄虽是宠她,然而他生性冷漠,寡言少语,婚后至今,忆语几乎从未在他身边体味过夫妻该有的温情和快乐。
在这偌大而森严的即墨府,唯一能带给忆语一丝暖意和快乐的,便是当时只有四岁的即墨晟。
忆语本以为,他该是讨厌她的才是,因为她的到来,使得即墨襄和虞红络之间的关系一落千丈。然而,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却在第一次看见她时,便对她绽开了一个比冬日阳光更为灿烂的笑脸,甜甜问身边的乳娘张秀:“乳娘,爹爹是不是把奶奶常说的那个月里嫦娥给娶回来啦?”
即墨襄是专制而冷酷的,他听说虞红络常对老夫人抱怨忆语,就将虞红络禁足在宝罗园,不准她随意出来走动。他撞见三个小妾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就下令侍卫将三人掌嘴,扣月银半年。他看到忆语得了风寒,就将伺候她的侍女重责二十大板,赶出即墨府……
他所做的这一切,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忆语在府中越来越孤单,越来越沉默。如今,见即墨晟也因为她而被迫与亲娘分开,忆语心中的压力终于累积到了极限,她再次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当初做的那个决定,是错的。
来即墨府一年未曾有孕,她不知是自己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以前,也并没有在意,可如今想来,却是深深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