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是宴逍生母的四十寿辰,宫中放烟花相庆。看着那在空中光芒四射的烟花,她脑中突发奇想,问宴逍要来了烟花的制作方法和材料,用了两天时间做出来一颗巴掌大的皮质圆球,里面放了数百根细密的毒针。在一间空房内放了几十只麻雀和老鼠,然后引燃圆球上的导火索,往房内一丢。随着“嘭”的一声轻响,无数细密的针穿过窗户上的薄纸飞出窗外,躲在门外的她推开房门一看,屋内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麻雀和老鼠都成了一地死尸。
她暗暗舒了口气,有了这样的武器,只要她把握好抛出的时机,即墨襄绝对难在同时射出的几百根毒针中全身而退,而至于她自己,就算与他同归于尽,她也甘愿。
不曾想,意外,就在她刚刚离开那间屋子去找工具来收拾那些动物尸体的空当,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宴逍见她最近见麻雀就抓,便命人给她捉来一笼子麻雀,亲自提着来找她。来到那间屋中,可能是震慑于眼前看到的景象,也可能是出于好奇,他捡起了一只麻雀的尸体,麻雀羽毛中的那根针,刺破了他的手指。
她惶急地查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他,还未来得及采取任何救治他的措施,耳旁便传来了宫女尖利的惊叫声。
太医来的很快,比之更快的,是来捉拿她的卫兵。
仰头,她靠上身后冰冷的墙壁,轻轻叹了口气。她并不担心他会因此而送命,在宫内实验,她也担心会误伤路过的宫女太监,因而针上涂抹的,并非最烈最难解的毒药,宫内的御医应该能为他解毒才是。她只是担心自己,不知自己能不能等到他醒来,抑或是,就这样背负着血仇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还有三天,她便要上断头台了。
深夜,周身似被浸在冷水中,她思绪昏沉,不知是出于瞌睡还是即将被冻昏。朦胧间,耳畔传来一阵躁动喧哗之声。她强打精神,睁开双眸,细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吵嚷声,隐约中,只听得很多人在那喊:“殿下,太子殿下,您不可这样,身子要紧……殿下……殿下……”
是他来了,一如她所料,只要他醒来,一定会来救她的,她很笃定。只是,她未料到他会来的这样快,看起来,这宫中的御医,解毒的本事很有一套呢。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抬头,看向牢门外。随着一阵光影摇晃,面容苍白的少年急匆匆地闯进她的视线,身着睡袍,长发披散,裹着不知是谁匆忙中给他胡乱系上的御寒披风。
他不顾身后众多医官侍卫的阻拦,两手抓着牢门上的柱子,一个劲地往牢房里瞧着,半晌,终于看清了石床上的小影后,回身吼道:“该死的,还不给我把牢门打开!”
狱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道:“殿下,此乃重犯,没有刑部的批文,微臣实在不能……”
不待他说完,宴逍转身就将沈翼的佩剑抽了出来,对着牢门上的锁链就是一阵猛砍,转瞬便将那铁链劈断,他一脚踹开牢门,大步跨进牢内。
见一国的皇储以万金之躯踏入死牢,身后一班侍卫宫女都是一副惊吓欲死的表情,唯有沈翼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秋儿,秋儿,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宴逍急匆匆走到小影身边,一边查看她的情况一边道。
小影扶着墙站起身,摇摇头道:“我没事。”
“这也叫没事?他们这帮该死的竟然敢给你穿这样难看的衣服,把你关在这么脏的地方,我一定给你报仇!”宴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小影,恨恨道。
拉着小影的手走到牢房外,宴逍瞪着面前畏畏缩缩的一大帮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进去!”
众人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进去?去哪?
等他们明白过来时,几十个人都已被驱入那小小的牢房中,鬼哭狼嚎起来。
太子宫,宴逍让御医确认了小影没事,这才离开了小影的房间。小影刚刚睡下,便听院内隐隐传来喧哗之声,隔着门扉,她听得不是太清,只听得宴逍的声音在那嚷道:“……我自愿给她试毒,你也要管?……”
喧哗声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小影轻轻地翻了个身,看着眼前摇曳的烛光,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继续呆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