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平楚即墨府琉华园。
接连飘了十几日的鹅毛大雪使整个院落都覆盖在厚厚的雪层下,晶莹洁白一尘不染。
身披玄色大氅的即墨晟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园中一株红梅枝上都是积雪,便停下了脚步,看了片刻,伸手轻轻一挥,枝上积雪如扬尘般随风飘荡起来,犹如少女扯开的一片白纱,如云似雾,而那树红梅却如火如荼般地灿烂起来。
他进了书房,朱峤接过他手中的大氅,道:“少主,药已经熬好了,现在给你端进来么?”
即墨晟点头,道:“去吧,顺便叫莲棹进来。”
少时,朱峤和池莲棹一起来到书房,即墨晟喝了药漱了口,对朱峤道:“阿涵说今日要来看我,你去府门前迎他一迎吧。”朱峤答应着去了。
即墨晟指指他书桌旁的椅子,道:“莲棹,坐。”
“谢少主。”池莲棹端端正正地坐下,看着即墨晟等他发问。
即墨晟轻咳了几声,方才抬起头来,问:“莲棹,月前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池莲棹略略思索一下,眉头微皱道:“少主,属下已经侦得那金沙醇确实于人身体有害,普通人一旦喝了此酒,很短时间内便会上瘾,而且这种酒瘾发作起来也与一般的酒瘾发作不同,它会让人浑身酸痒无力,犹如万蚁蚀骨一般教人生不如死,由于此酒奇贵,有些人为此耗尽了家财,一旦酒瘾发作又无钱购买,这些人宁愿触墙而死也不愿受那生生折磨的苦楚。
所以属下认为那酒中定有古怪,便顺藤摸瓜查那金沙醇的出处,在查到盛泱龙栖园时,线索便断了,再也无法追查下去。”
即墨晟低眸沉默,半晌,道:“上次我去盛泱时就看出那龙栖园非同一般,果真如此。”
“少主,如今金沙醇已是我国各大酒楼中首屈一指的好酒,如此下去,只怕身受其害的人会越来越多,而且,这金沙醇我国无法自制,如此一来,每年我国都将花大量的金银向百州购买这种有害无益的酒。”池莲棹道。
即墨晟点头,随即在桌上铺开一卷白绸,笔走龙蛇,写完后,拿过桌角的印章,在上面刻上血红的一印,随即卷起交给池莲棹,道:“你即刻执我的命令去找至尊楼的虞何夕,令他半个月内务必保证我即墨一族的酒楼内再没有一滴金沙醇,违者严惩。”
池莲棹接了指令,道:“少主,如此一来,只怕许多酒客会去酒楼闹事。”
即墨晟道:“叫他自行解决,若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池莲棹领命而去。
即墨晟站起身来到窗边,一阵寒风夹着雪沫扑面而来,他禁不住又是咳嗽一阵,抬眸望着窗外那株在冰天雪地中怒放的腊梅,沉默一阵,转身回到桌边,铺开一本折子,提笔仔细书写起来。
未几,院内传来轻微的踏雪之声,他停下笔墨,亲自过去打开书房的门,果然看见即墨涵和朱峤刚刚来到门廊下,即墨涵瘦了一些,肤色白了一些,身形却更挺拔健壮,见到即墨晟,像是捡到宝一般喜笑颜开,亲热万分道:“二哥。”
即墨晟笑道:“步伐匆匆,就知道是你。”说着,引他进门。
即墨涵一边跟着他走进内室一边解开身上的大氅,道:“二哥,这园中积雪如此之厚,你怎的也不令人清扫一下。”
“终日也没几个人走,扫它作甚,顺其自然吧。”即墨晟和他一起在燃着地暖的长榻上坐下,朱峤早奉了茶来,静静侍立在即墨晟身侧。
即墨晟抬头看着即墨涵冻得微红的鼻头,笑道:“此番回来过年,感觉如何?”
即墨涵摆摆手道:“除了能见到二哥你比较令人开心外,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关河自由自在。”
即墨晟端起茶杯,道:“哦,在这里又如何不自在了?”
即墨涵皱着眉头甚是厌烦道:“回来了一日,倒有两个半日都在听他们在耳边聒噪什么娶妻之事,要不然我早过来看你了。”
即墨晟失笑,道:“你也到年龄该娶妻了,对了,昨日我还听阿峤说此番你从关河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如何,叔叔和叔母不满意?”
即墨涵抬头盯朱峤一眼,大有怪他多嘴之意,回首看向即墨晟时,面上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切莫取笑,那女子,实是我的侍妾,平时较讨欢心,这次一时心血来潮便带她同行了。”
即墨晟掩口咳嗽几声,放下茶杯道:“这有何可取笑的,你若真喜欢她,将她扶正了便是了。”
即墨涵抓抓脑袋,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她出生不好?”即墨晟问。
即墨涵急忙摇头,道:“二哥,我的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喜欢起来,我管她是什么出生。只不过,喜欢归喜欢,还没有那般喜欢,哎呀,我也不知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