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一转,从他钳制中挣脱,一掌拍在他肩上,将他击得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与此同时,她双足一蹬,冲出车门落在道旁的草地上。
马车丝毫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停顿,依然保持着原先的速度很快便消失在山道尽处。
她咬着唇握紧双拳,抑住眸中急欲滚落的泪以及心中那翻腾不休的委屈,抬眸四顾,不远处有一条小河。
她走过去,蹲在河边掬水清洗自己的脸,自己的唇,自己的脖颈,直到觉得再也没有他的气息,她才停下来。
然而身下那圈圈清澈的水纹,却无比清晰地倒映出她颈部点点殷红的吻痕,她一惊,伸手去蹭,无济于事。
她怔了怔,缓缓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眸中的泪开始慢慢满溢,然后一滴滴坠落。
他问,她会找谁来为她报仇?
她没想过要找谁为她报仇,但他的话至少让她意识到一点,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她真正的依靠。
大千世界,可供遮风避雨的屋檐何其之多,却没有一片瓦是属于她的,苍茫天地间,万丈红尘中,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巨大的孤独和无助感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捂住自己的脸,失控地呜咽。
尽管心情无比低落,但半个时辰后,她还是收拾好自己,继续上路。
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但她还有在乎的人,他们是她继续活着的精神支柱。
她的包袱落在了宴泽牧的车上,所有的换洗衣服、碎银以及水粮都在包袱里,她身无分文,马匹又丢在半道,只好徒步上路。
连奔带走地赶了五十几里路,前方终于出现一个小城,是时已是亥时,这座名叫袁集的小城灯火不明,她独自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只觉得又累又饿,不由暗恨自己,既然狠不下心来杀宴泽牧,当初又何苦跳上他的车,不仅丢了马匹盘缠,还被他白白欺负了去。
她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坐了下来,一边揉着酸痛的双腿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必须尽快赶到黑风王朝的老巢去救景苍,所以,她不可能像以前那般一边卖唱一边赶路。
她环顾着四周,到底该怎么办呢?
凌晨,她骑着一匹骏马带着十两纹银,冲出了袁集刚刚打开的城门。
这是她昨夜从一个富户家中“借”来的,她留了纸条,说日后必定来归还,希望那主人看到满院被她点倒的护院不要暴跳如雷。
为了节省路费和时间,她每天只吃一个饼,只要马跑得动她就不休息,如此过了十三天,她已到了金煌以西,只要再有十天时间便可达到宛月,过了宛月,应该就是黑风王朝的地界了。
二月真是多事之秋,中旬,她惊闻殷罗霖国公荀放在御殿上手执利刃行刺国君,国君措不及防,幸好一旁的一位武将及时冲上去将其扑倒,故而只划伤了手臂而已。
一国重臣,当朝贵妃的哥哥,太子的舅舅,在议政的大殿上公然行刺皇帝,想来都令人不可思议,但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听闻国君大怒,下令将荀氏一族全部投入了大狱,严刑拷问。
有朝臣提出,当年兵马大元帅梅瑾谋逆一案是霖国公督办的,如今看来霖国公荀放本身有弑君谋逆之嫌,当年所办之案只怕其中有冤,请国君下令重新彻查,国君批准了。
听闻国君本来还欲迁怒于贵妃与当朝太子宴逍,却是回朝不久的九皇子宴泽牧不计前嫌,力排众议,极力为二人辩解,才使国君打消了将二人治罪的念头。
小影听到消息后,心想,或许,不杀宴泽牧是对的,由此事看来,他虽令人讨厌,但心地并不坏。
她本想去金煌探望宴逍和绯儿,但心中挂虑景苍,又担心去了万一再遇见宴泽牧。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景苍。
二月下旬,又惊闻平楚与百州之间再次爆发了战事,如今,两国军队已在流翠平原以南大动干戈,战事如火。
她听到传闻,只是勒住马,满目忧色地向北方看看,停顿片刻,然后掉转马头,继续一路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