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下贱胚子生出来的下贱东西,也不知世忠是被谁给灌了迷魂汤,竟要带着那几个贱人生的种子进宫去,也不怕污了圣上的眼!”
“是是是,您老消消气,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进了宫,也只是咱们五少爷、七小姐和八小姐的陪衬而已,踩着他们,咱们这几个少爷、小姐只怕更得圣上的喜欢,老太太又何必生气了?为他们伤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太值得了。”
赵姨娘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二房的叶氏听老太太贬低嫡女,虽然说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到底不太高兴。
倒是二房的几个姨娘,见叶氏不开口,程氏又不在,忙逮着机会凑上前去大献殷勤。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果然舒坦了不少,转头看了看丫头们托在手中的三件衣裳,冷笑一声,道:
“这精不精细的,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得出来什么?她那两个兄长又不懂这些,便是懂,又敢说些什么?至于她那个娘亲……哼,商贾末流之女,毁了我儿与公主的大好姻缘,我没将她打出门去便是仁慈,她还敢对我说三道四不成?!”
老太太越说越畅快,似乎要将这几日的郁结都借此发泄出来似的,愈发口不择言的尖声道:
“都是那个小贱人、狐媚子!若不是她勾引了我儿,我儿现在娶的便是朱雀的公主!生的是皇室的血脉!我儿可是朱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爷!那小贱人给我儿提鞋都不配!”
几个姨娘面面相觑,饶是再想讨好老太太,此时也不敢随意搭话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一人指得肯定是朱雀的皇帝,那么朱雀的皇后、皇太后以及皇子、公主们,是不是就该算在那‘万人之下’之中了?
再者,朱雀以武官之身封为国公的,的确只有裴醒山一人,可是文官里的国公爷可不少,他们又算什么?
老太太的这句话,委实太过大逆不道了些。
裴枭然站在门帘外,听着屋里哪怕有大门和厚厚的帘子都挡不住的尖声斥骂,沉默不语。
那负责打帘的丫头听着里头清晰传出的贬低和嘲讽,再看看一直站在门帘外面色沉沉一语不发的六小姐,竟一时不敢出声催促。
忽的,裴枭然唇角一勾,露出一抹与往常并无二致的灿烂笑靥,自己撩开布帘,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那打帘的丫头看到她那纯净的、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老太太说了什么的毫无芥蒂的笑容,竟觉遍体生寒,不自觉的便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个六小姐……是没有听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还是……听懂了,却装作不懂?
不……若是装的话,她怎么可能会装的这样像!
一定是没有听懂,一定!
打帘的丫头出了一身冷汗,努力将方才裴枭然面沉如水的小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挥去,一边笑自己竟被个屁大点的小女孩给唬住了,一边却又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她赶紧转身迈步,想要将六小姐在门外偷听这件事告诉老太太。
可是脚刚迈出一步,又停住了。
老太太根本不将这个嫡孙女放在心上,她说了老太太也不会当成一回事儿,恐怕还要反过来责怪她办事不力,竟就这样放任裴枭然在外面偷听了这么久。
思来想去,打帘的丫头决定——还是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