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见亮时,裴文长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正坐在他床头哭的老太太,一字一字坚定道:
“祖母,杀了裴枭然,一定要替我杀了裴枭然……”
他的忽然醒转惊到了一屋子的人,老太太顿时喜极而泣,只是没等点头答应,裴文长却又闭上了眼睛,那只抓住她的手也垂软了下去。
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文长——!!!”
一声凄厉的嚎哭惊醒了新的一天。
没错,一直支撑着裴文长迟迟不肯断气的,就是对于裴枭然的仇恨!
那个害死他的亲舅舅、甚至亲娘都极有可能是被她所害死、以及害死他的靠山三皇子、并将他也害的计划不成反遭了五十大板的人还没死,他又怎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
他与裴枭然的梁子结的太深了,以至于到死的那一刻,都是想的她,而不是他的至亲们!
只可惜,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裴枭然的一算。
失了这仅剩的一个庶子,裴醒山的心情自是也不好受。
更何况,他还在对方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甚至亲自教他习武,为的,就是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越过他的嫡兄们继承他的爵位与国公府!
现下倒好,他的嫡兄们自己走了,他也跟着‘走了’!
见已无力回天,裴醒山沉声下令道:
“去准备棺材与后事,还有,将那些神棍与神婆都赶走,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抓起来,我要挨个审问!”
裴醒山带来的手下们立刻应声,一时间,这院子里的人人人自危、惶惶不安起来。
叶氏悄悄握住女儿的手,轻声安抚道:
“别怕,咱们行的端做得正,任谁也不敢将咱们怎么样的。”
裴幼敏的手脚却全都变得冰凉,因为她很怕她的大伯父会查出她送来的那瓶药有问题。
尽管做下这个决定时毫无畏惧,杀了裴文长她也并不后悔。
但当危机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她还是本能的生畏了。
裴文长可是她大伯目前唯一的儿子,且还是他最为看重、偏宠的庶子。
无法想象,若是事情暴露,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哪怕她将裴枭然这个主谋供出来,她这个‘共犯’,也将难逃一死!
越想越是害怕,屋中的气氛又是如此的沉重和压抑,屋里屋外的哭成一片。
裴幼敏额上开始冒出冷汗,身体也一阵阵的发软。
若不是有叶氏在旁边撑着,怕早就软瘫在地上了。
对了,她送来的那瓶药呢?!
说不定可以趁着这兵荒马乱之际,将她送来的药给悄悄藏起来,来个死无对证?
裴幼敏顿时精神一震!
只是,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她大伯父沉冷而威严的声音如鼓槌般敲击着耳膜,一字一字道:
“将文长用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好给我检查一遍!无论是吃的、用的、穿的,还是那些伤药!”
与只会迁怒、不过脑子的老太太不同,虽然不至于对家中的大夫们彻底放心,但也绝不会没头没脑的将罪责一股脑的全推到大夫身上去。
那些大夫全家的性命可都捏在他一人的手里,应当不会做出背叛他的蠢事来。
所以,嫌弃最大的,应是围绕在裴文长身边的人才对。
手下立刻应声,打断了裴幼敏的最后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