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晚间的时候,裴枭然洗漱完毕睡觉,夜里竟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来。
桑蚕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她与裴枭然就睡在同一个帐篷里。
裴枭然睡觉向来安稳,莫说说胡话了,连梦估计都不会做一个。
因此,被吵醒以后,桑蚕就觉得很奇怪。
桑蚕起初还以为裴枭然是在难得的说梦话。
“枭然?枭然?是不是做恶梦了?”
轻轻摇了摇裴枭然的胳膊,轻唤了好几声之后,对方竟还是未能醒转过来。
不对呀。
照裴枭然的敏锐程度,风吹草动都能将她唤醒,如此近的距离,她不可能会毫无感知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桑蚕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
她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抖着手去探裴枭然的额头。
汗湿,滚烫!
触手的感觉让桑蚕险些惊喊出声!
“大夫……大夫!”
来不及整理睡得凌乱的衣衫,桑蚕猛地站了起来,转身便朝外跑去。
很快,几名大夫背着药箱,也都衣衫不整的跑了进来。
他们待在一处相处了这么多天,也是很有些默契了。
进来之后,把脉的把脉,让药童打来冷水给裴枭然降温的降温,开药方的开药方,喂水的喂水。
倒是分工合作,秩序井然。
“大夫,怎么样?”
见那老大夫脉诊了好一会儿却只是摸着胡子沉思,桑蚕等不及的焦急询问道。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
“不太妙啊……”
桑蚕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身形一晃,她几乎摇摇欲坠。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在她看到裴枭然被那个身染瘟疫的男人咬下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开始觉得不妙了。
当时她便立刻拉着裴枭然,去反复清理、处理了伤口,以为这样就能来得及补救。
没想到、没想到……
还是成了无用之功。
那个该死的男人!
此时此刻,桑蚕只恨不得立即去将他给生吞活剥!
愚蠢也就罢了,竟还要害人!
这般祸害,留在世间,又有何用?!
桌上的灯芯哔啪作响,忽然‘啪’的一声,灯花炸裂开来,如同桑蚕如弦般断裂的理智、
旁边的大夫见桑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好似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连忙道:
“莫慌,莫慌,还是先喂些祛寒的药试试吧,兴许裴小将军只是劳累过度,不甚染了风寒而已。
我瞧着有些病患起初也病的很是厉害,但最后却只是得了风寒,倒是虚惊一场。
当然,若是一日之后,高热仍是未褪,倒是真的有些不妙了……”
桑蚕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便道:
“那我去熬药。”
大夫们见桑蚕转身走了出去,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桑蚕想杀的,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在裴枭然的榻边坐了一夜一天,桑蚕衣不解带,也不吃饭,只是每隔一盏茶的时间,便伸手去探裴枭然的额头。
然而,在药汤的浇灌下,在无数冷帕的交替下,那饱满而圆润的额头,却依旧烫手。
桑蚕一时觉得很是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