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本想说‘他们两个就是因为性格相像所以感情才那么好的’,但又恐惹赵聿珣不高兴,便改口道:“听说沛王就藩之后潜心修佛,这几年里为人倒是越发地宽仁了。”
赵聿珣接过周锦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后道:“他十五岁时曾随今上征战北疆,亲眼目睹过成千上万人惨死沙场的景象,或许正是这段经历促使他后来醉心于诵经念佛的吧。”
上过战场的人有几个没杀过人?有几个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正因为这样,他们午夜梦回时才会感到害怕吧?于是,为求心安,他们向宗教寻求帮助。这也可以理解。
周锦点头道:“三殿下说的是。”
赵聿珣又说:“他越宽仁越好。”
周锦明白他的意思,也笑着点头。
“不过,这也不排除他是为了自保而做的表面功夫,他这个人的政治觉悟还是挺高的,我们万万不可小觑了他。”赵聿珣低声说。
“三殿下英明!”周锦微笑点头。又说:“派去陕西咸阳执行任务的那人明日便要回到了,小的今天收到了他的加急快信。”
“嗯,他一回到你就让他来见我。”赵聿珣说。
“是。”
次日上午巳时末,周锦派去陕西做调查的那人回来了,周锦立即让他到瑾王府来见赵聿珣。
“都查清楚了吗?”赵聿珣问那人。
“嗯,连同她娘家的亲戚、世交和私交都查过了。”来人恭敬答道,同时将一个信封交给了赵聿珣。
赵聿珣将信封打开,见里面写的全是跟郭贤妃娘家人有亲戚关系或者有交情的人。再一细看,发现这些人中大多是地方贵绅和小官,并没有朝廷重臣,嘴角便不由得微微上扬起来。
赵聿珣将信收好,对那人说:“有劳你了。”说罢便让周锦去端上他早已准备好的赏钱。
那人见赏银足足有两袋,不禁大喜过望,忙跪谢道:“多谢三殿下!以后三殿下有什么用得着小的地方尽管吩咐,小的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赵聿珣伸手示意他起身,笑着说:“客气了。这事乃私事,望切莫对外人透露半分。”
那人忙又跪下道:“三殿下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事的。”
“如此最好。”赵聿珣望着他的脸微笑道,说罢便让周锦亲自送他出门。
待得周锦送走那人再回到赵聿珣的房间时赵聿珣问:“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他父母早亡,眼下和奶奶相依为命。”
赵聿珣想了想,说:“嗯,知道了。”
周锦知道,赵聿珣方才那么问是转着心思的,他生怕赵聿珣会杀人灭口,忙上前道:“那人是个口密之人,三殿下不必担心。”
赵聿珣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而是转移话题道:“天气太热了,浑身不清爽,你让厨房那边给我煮碗绿豆糖水来吧。”
周锦忙领命而去。
午后,闻莹愫没有留在掌缝部午休,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往东宫院落里的一条主干道走去。
她知道,东宫左右清道率的人是会在这条路上巡逻的。
闻莹愫并没有直接走上主干道,而是沿着主干道一旁的小路走,并仔细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眼下已是初夏,主干道周围的绿化带一片绿油油的,花圃里也已有不少花开始绽放了。这些花在绿树和青草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娇艳欲滴、风姿动人。
莹愫看着这些美丽的花花草草,心里却更觉苍凉,脚步便有些沉重起来。
人世多艰,但人还得努力活下去。
莹愫甩了甩头,朝着主干道旁边的一棵大树走去。
她将自己藏在这棵大树的树干后面,但眼睛却一直紧盯着主干道看。
不一会儿,主干道上出现了一位穿着左右清道率服饰的人。
由于现在是白天,他们是各自分散着巡逻的。当然,万一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会吹哨子的,届时,即使他们分得很散也能很快地集合在一起。
那个人正朝她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了。
闻莹愫不禁有些慌张,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
但是,不主动走出这一步的话事情就不会有所突破,所以她又赶忙给自己打气。
在鼓足勇气后,闻莹愫缓缓地走向主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