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庄皇后离开后皇上就觉得看什么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张昭仪便主动找话题来跟他聊,从点茶到琴艺,从诗歌到舞蹈,什么都谈,她本身就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因此所谈的话题倒也能引起皇上的兴趣,皇上便在这交谈中慢慢地忘却了敬庄皇后离开后所产生的失落感。
那边厢,敬庄皇后一回到坤仪宫就立即让刘莹帮她易容。
本来敬庄皇后是早就说好要刘莹帮她易容成一位老妪的,可是真到这一刻时她又不太愿意以那样衰老的面容去见令王了,遂跟刘莹道:“把妆画得老一点,但是不要出现皱纹。”
妆要老但又不能出现皱纹?这恐怕就很难办了,但刘莹知道时间不多了,便决定试试看。
于是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刘莹便帮敬庄皇后易了容。易容之后的敬庄皇后看起来比真实的她要年老将近二十岁,且原来的模样也被完全地遮盖住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不会知道她是谁的。
太子派来的人已经在小门外等着了。
敬庄皇后又对刘莹仔细嘱咐了一番,然后独自离开了坤仪宫。
由于她先前和小门的守门人通过气,所以到达小门时报了个暗号。
那人一听这暗号便知道她乃敬庄皇后了,遂立即让她出门。
一出得小门,太子派来的人便将她扶进马车里,朝着约定的地方疾驰而去。
马车在黑漆漆的夜里穿街过巷,很快便出了皇城,敬庄皇后这时才敢大口地呼气。
也就在此时,前尘往事忽然一幕幕地从她的脑海中浮现,更让她心潮翻涌,泪眼模糊。
她常常自问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令王对她痴恋了二十多年,可她又常常害怕他对她的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太浓烈、太炽热,反而是会伤人的。
可无论她怎么躲避,内心里又总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奔向他。性情内敛的她尚且这样,性情奔放的他要忍受这种感情煎熬二十多年,其中的苦自不言而喻。
这二十多年来,她对他总怀有莫名的愧疚,可有些时候她又觉得他应该体谅她当时的选择,因此又宽了心,但过些日子又会心生愧疚,如此反反复复,竟就被这些情绪折磨了二十多年。
这折磨由于跟了敬庄皇后太久,竟然像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样,习惯了,割舍不掉了。
可是,他们的后代都长大成人了,等到这些后代主宰着这个时代时还会允许他们这般暧昧下去吗?
从厉害角度来看,他们这暧昧关系对他们的儿孙辈一点益处都没有,反而会徒增儿孙们的烦恼,甚至有可能对儿孙们的名声有影响。
所以,往大处看,她和令王的关系是一点也不利于子孙后代的。等有一天他们的子孙有足够的权利时他们说不定会想办法摧毁这段情,既然如此,敬庄皇后觉得还不如由自己亲手将这段情掐掉算了。
敬庄皇后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一瓶毒/药。这瓶毒/药的毒性极强,只需三滴就足以让人毙命。
三天前敬庄皇后就将这瓶毒药准备好了。
恍恍惚惚间敬庄皇后又想起令王赵腾的那几个孩子,因为他们是他的孩子,所以虽然她从来没见过他们但也倍感亲切。今生今世,她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见他的孩子了。
她又傻傻地想——要是我和他之间有个孩子那该多好。
可这想法才从脑海中经过她就马上喊停了。
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她又忍不住掉眼泪。
敬庄皇后又想起皇上,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皇上也爱了她二十多年啊,这对于拥有后宫佳丽上千人的他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她亏欠他太多了。
她又想起昨晚她和他之间的缠/绵,又想起已经长大成人的太子,心里终于感到了宽慰,便甩了甩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已经活了四十年,享尽了荣宠,她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吁”的一声,马车夫将马给勒住,回头对敬庄皇后道:“皇后娘娘,西城一路路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