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烟在烟雾缭绕的清晨见到了衡阳, 对方穿着墨绿的广袖衣袍站在院外, 冷淡着一张脸正跟着婢女交谈着些什么。
柳拂烟有意偷听,但四周连处隐蔽位置都没有, 毫无藏身之地, 索『性』干脆往前走了几步。
说话间段, 衡阳双手环绕,听到身后踏地声响, 总算注意到了柳拂烟。
衡阳愣怔着将手摆垂在身侧,很快恢复常态,笑了笑:“我是衡溱的兄长,你便是溱弟决定相守一生的人吧, 离府前我曾听府里人说起过,但由于事务繁忙,匆匆离开也没见你们一面。”
“此次见了,倒也明白溱弟为什么喜欢你了, 倒颇有几分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气质, 你同溱弟一样唤我兄长吧。”
柳拂烟身上的衣袍都是庄主夫人命人准备的,她觉得蓝『色』很衬柳拂烟的气质,便给他添了不少蓝『色』衣袍。
对于柳拂烟来说, 衣袍什么颜『色』都无关紧要, 夫人开心便随她去了。
蓝『色』衣袍穿到柳拂烟身上,更显温润如玉,书气隽永, 连带着身上的肃杀冷漠气息消散不少。
衡阳态度非常自然,若非柳拂烟早已知道他对衡溱存了杀心,还真无法想到两兄弟之间隔阂能那么大。
人当真是不能貌相,不管面前有多么正人君子,背后的阴险狠辣却如蝎子尾巴一样,毒得很。
柳拂烟走近几步,目光对上了同样凝视着自己的衡阳,恍然大悟道:“你便是衡溱的兄长么?此前我听夫人说起你几回,今日总算见到你了,早膳应当还没用过吧?”
衡阳眼底深处的探究一闪而过,有意去见衡溱一眼打量对方现在的状态,便说:“赶巧了,我还没用过早膳,溱弟也还没用膳吧?不如一起?”
前几日他听到衡溱没死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他花重金去玄火阁聘请杀手,明明玄火阁保证过会将衡溱的头颅给带回来,怎么会还活着呢?
但这一切由不得他信不信,庄里所有人都为衡溱回来这件事高兴着。
听小厮说衡溱一条胳膊没了,夫人和庄主很伤心,可那怎么够呢?一条胳膊又危害不了『性』命,衡溱仍是自己心头一根刺。
衡溱洗了脸,就发现柳拂烟从屋子里离开了,他正要出去寻柳拂烟,目光便对上了同他一道来的衡阳。
衡溱只觉得衡阳有些眼熟,但仍是记不起他是谁,只能用眼神疯狂暗示柳拂烟。
柳拂烟快走了几步,手揽上衡阳的左手,轻声凑到他耳畔边,在外人眼里便是黏黏腻腻的情到深处。
衡阳的关注点不在他们亲密姿态上,他看着那空『荡』的右手,惋惜的叹了口气。
但衡阳的惋惜同庄主夫人不同,他惋惜着玄火阁办事不利,仅仅只是断了胳膊没要『性』命。
他多么想让面前的人,彻彻底底消失在生活和面前。
可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是你的兄长,唤衡阳,一起来用早膳。”说完,柳拂烟便往后退了一步。
耳旁的温湿气息让衡溱的耳朵瞬间通红,他连忙扬起一抹笑容,面上从容不迫的唤了一声:“兄长。”
衡阳点了点头,关切的问道:“还疼不疼?前几天我听府里人提及的时候还不愿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问母亲,她只说你不愿告诉她。此下只有我们兄弟二人,但说无妨,兄长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兄长关怀,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伤心事回忆起来除了徒增烦恼痛苦,便再无别的用处了,我不想回忆那么多。”
衡溱故作感伤的捏握着空垂一侧的右袖,常人见了都会清楚对方不想作答,不会再自讨没趣的继续追问下去,但衡阳不一样,他格外想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溱溱,你知道母亲多么伤心吗?兄长知道你心中藏满苦楚,可你得告诉我们,这才能还你公道,难道你愿意害人逍遥法外么?他现在能要了你一条胳膊,明天就能要你的命,后天就能大开杀戒去寻那些无辜人的麻烦,你知道疯子是不会管那么多的。”
衡阳作为幕后凶手,生怕衡溱发现了什么,到时候顺着脉络一路寻到真相,就有暴『露』的危机,花重金聘请玄火阁时,衡阳从未想过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大的隐患。
衡溱眸光闪烁,他当然也想知道事情真相,恨不得把凶手千刀万剐,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又如何报仇呢?
“兄长若是坚持追问这件事,不如出门左转,弟弟便不送客了。”衡溱朝门的地方昂了昂头,示意衡阳若继续询问这件事,这儿便不欢迎他了。
他不想回答这个让他无从说起的事情,更遑论面前兄长带给他的感受并没有多么友好。
衡阳表情微愣,他没想到衡溱会那么干脆的开口赶自己走,当即便将话题转移:“罢了,既然你不想谈这些事情,那我们便去用膳吧。”
他笃定衡溱一定瞧见了什么,不愿意说不代表这件事就真那么过去了,相反也可能是憋着一肚子的坏主意,指不定哪天就搜查出证据直接寻找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