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夏也是颇有些吃力地在听。林少监年岁虽不算大,却也是一路圣贤书读上来的,讲起书来,会多多去讲其中道理。听在上书房中这四个娃娃耳中,便十分无趣。
怀夏颇为想念起何念新了,女孩子总是半夜跑来,为了不惊扰到旁人,说话的时候只能压低下声音,却压不住她的快活和恣意。何念新讲书,向来是先讲故事,说到兴处便手舞足蹈,半点女子的文静气息也无,却听得让人入『迷』。
她稍作怀念,便赶紧回过神来,免得千曲等过许久,也怕身旁的女官瞧出她的异样。怀夏捧过千曲的书,指着字挨个替她讲了,而后唤来身后的女官问道:“此处藏书何在,带本公主去一观吧。”没有何念新替她讲那些有趣的故事,怀夏也寻不到其他可靠的人了,便只能靠她自己。
上书房中藏书颇丰,女官虽不觉一个刚听了两日课的女娃能看懂什么,却只当怀夏是好奇,没多询问便带她去了。大皇子正巧也在那一处,因着没有外男,怀夏也没有特意去避开,简单招呼过后,她便四下扫视着,颇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犹如一个穷苦了半生的乞儿猛地闯入了一座金山银山,四下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藏,反而会不知该拿走哪个才好了。
大皇子颇为好奇地觑着这个甚少踏出玉鸢宫的大姐,见她小心地抚『摸』过每一册书的书脊,抽出后,瞧着外封上的那零星几个字都颇为吃力的模样,捉『摸』不透她来此是做些什么。
最终,怀夏寻到了一本,其上大半的字她还是能识得的,不至于看不懂。翻开头一页,却是个有关于先朝某学士的传奇。她也不指望自己能看得懂别的了,便打算先从这儿开始吧。
她原先看的太少了,只知道一座皇宫,四方宫墙,几家妃嫔,为了自己的子女外家明争暗斗。她现在想知道更多,从古至今,天下圣贤,都要从这浩繁卷帙汲取而来。
她开始有点怪自己醒得太晚,倒是白白耽误了时间。皇子开蒙的年纪是六岁,照此来看,她本该在两年前就可以学如今学的这些的。
怀夏小心捧好手中的书,放到自家宫女怀中,回得宫去。匆忙吃过晚膳,便向贤妃告退,赶紧回去,先作今日的功课,然后便点着烛灯,端端正正地坐着,开始看那传奇故事。
这本趣闻轶事,大抵是给刚开蒙的小娃看的,用语浅显,凭怀夏如今的一点腹中墨水,竟连蒙带猜地囫囵吞读了下去。她一边读着,一边放松了几分,倒不如最初时那般坐得笔直了。她先前听何念新讲故事的时候,是习惯了趴在床上,用柔软的双臂垫着下巴,眨着眼睛听的。如今她也趴在桌子上,耳畔仿佛想起了何念新的声音。
声音被刻意压低,却仍旧神采飞扬,说起这些先古圣贤来,仿佛与他们是忘年至交似的熟悉呢。
怀夏藏在双臂间的唇勾起微微的笑意来,不知念新姐姐,现如今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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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新此时的心绪却颇有些烦『乱』。贤王已快马加鞭,赶回了边疆驻地。不需携带亲眷,倒是省却了不少时日。
一到得那处的贤王府邸,贤王便赶紧派人向王妃报了平安。明明是该高兴的事,不知为何,贤王妃却思虑颇重,不小心,倒叫何念新撞见了。
“父王如何了?”何念新忙凑上去,要抢贤王来信。拿到手之后,却发觉她倒是看不太懂。贤王早便不似她这般,需要一笔一划地写字了。来信字迹颇为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贤王妃怔了怔,赶忙道是:“你父王没事,他能有什么事?娘是在想别的呢。”
何念新却是不信,好歹从信里勉强认出了“平安”二字来,于是略一思索,问道,“父王都已经到了,还能有什么事,难道是蛮子又要来打了?”
贤王妃在贤王面前虽是面上少显,但跟随着娘亲守在府中的何念新倒是知道,每一次父王出征,贤王妃便总是这般情形。
难不成,又要开战啦?可此时二人却是守在京城里,离着边疆那般遥远,不知战报还能否安日地送来?思及至此,何念新也跟着忧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