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听下人来报说, 城门外有人闹事, 都是些半大少年, 且看上去竟颇似有些来头, 恐怕来意不善。他是个闲不住的, 又正值多事之秋,便亲自率了人马前去查看。
为防流民趁机涌入, 这回九王爷带了不少人, 层层将城门与那群少年俱是围堵住了。那些少年却并没有太过挣扎, 半分也不像是真要闹事的模样。
九王爷皱着眉头。
未等他做出该如何处置这些少年的决断,便见其中有一人站了出来, 往自己面前,递送了一根簪子。
那少女刚过豆蔻之年的模样, 苍白着一张脸,并不像是个习武强身的人, 反而更像个大家闺秀, 却意外地没有半分怯意地站在了这儿, 眉眼间甚至看着有几分熟悉。
九王爷一时想不起这熟悉感来自何处,只好摆手, 叫人去把那簪子呈上来。
只一上手,便愈发凝重起神『色』。再看向怀夏时, 冷声问:“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又从何处得到了这簪?”
尽管离开梁京多年,九王爷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宫外能工巧匠们学不来的巧夺天工, 与簪柄上“尚工苑”三字。
那正是宫中为宫妃们打制首饰的地方。
怀夏一礼, 道是:“此处恐不便言明。”
九王爷想了想, 摆手道是:“请这几位公子、小姐入城。”
怀夏闻言,略松了一口气,来此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最为艰难。
发簪被九王爷攥在了手心,并未归还。怀夏此时并不在意,虽披头散发颇为不雅,但她正全心地在演练着接下来该如何说服九王叔出兵。但跟在怀夏身后的何念新瞧着不痛快,想了想,拦怀夏慢走一步,从怀中『摸』出一根发带,帮怀夏先简单将那一头乌发拢了起来,乖顺地垂在身后。
九王爷未放下对这莫名其妙的一行人的戒备,余光瞧见了二人的举动,眉头拧得更紧。
他并不打算全将人一并引入王府,而是先将其余人收入牢中,只留下了不会功夫的怀夏一个。
何念新不太满意九王爷的安排,拽着怀夏的手,瞪了九王爷一眼。
倒是怀夏,还十分耐心地安抚着:“不必担心,若是九王爷不肯听我的,想必也会把我押入牢中找你们的。”
何念新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手。
其余人也半点没有害怕的神情,反而有些兴致勃勃,仿佛入狱是件什么新鲜的事情似的。顺从地排起长龙,跟在狱卒身后。
怀夏则被带去了王府。
九王爷想了想,终究这是个姑娘,便叫人从后院喊来了几个健壮的婆子守着,而让亲兵退下了,这才又问怀夏:“此处可便于明说了?”
怀夏却道是:“王爷心中该有猜测的。”
“……”九王爷多看了怀夏几眼,忽然嗤笑出声,“莫非是前些日子被劫掳走的那位公主?”在堂堂亲王面前以“我”而非“民女”自称,且手持宫中才有的发簪,眼前这一位的来历着实好猜。
守在一旁的婆子们俱是吓了一跳,一时屋中闹哄了一阵,吵得九王爷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都住嘴。”
怀夏再见礼,改口:“清平公主怀夏,见过王叔。”认下了自己的身份。
怀夏在门口不敢直接将信物交给守城护卫言明身份,但在九王爷本人面前,她却不觉得自己瞒得住,抑或说,不挑明了的话,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会有几分分量。
果不其然,在亮明身份后,九王爷先是一怔,而后便摆摆手先让怀夏坐下了。
“为了边疆安稳,本王该将你押送回蛮子那边才是。”九王爷凉薄道是。他揣测了一番怀夏的来意,和亲公主被人劫掳走了这件事传到此地也不过才一二日,九王爷按眼下情景来看,怕这公主根本是串通了外人逃亲。是以,他以为怀夏来到自己封地上,是知晓自己同今上有隙,来投奔的而已。
九王爷这么着急威胁,怀夏却是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是:“这回送了一个怀夏,下回还得送别的,再下回呢……边疆安稳,不是这么求的。”
“小丫头倒是巧舌如簧,凛然大义,说得轻巧。”眼前这男人却不似贤王那般会轻易认同怀夏,反而心中只觉得这话不该从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嘴里吐『露』,兴许眼前之人是被谁教过了。
怀夏倒也不急。贤王那儿,事先有念新姐姐告知了她父王二人之间的旧识,虽只是透『露』了些许,但总归贤王是对自己有所了解的。眼前这九王爷,她二人之前却是互相不曾听说过,被戒备也是正常。
“非是嘴上说说,而是有所依仗。”怀夏还想着牢中的念新姐姐呢,不欲多耽搁时间,而是从袖口处取出一封书信来,“此为贤王叔亲笔,还请过目。”
九王爷却未伸手来接,而是更为警惕地往着怀夏:“贤王?他不是投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