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姐身畔摆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周身则有大群的池崖弟子们, 人手掌着一站油灯, 务必将这处给照亮了。何念新难得正襟危坐, 被围在中间, 神『色』间带着些紧张。
宋师姐一边在何念新脸上折腾,一边不住地念叨:“我又不是九师叔, 也只不过学了她一点皮『毛』, 也得亏你信得过我。你此番做如此冒险的事, 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信不信你师父他能打死我?”
何念新想说不会来着, 好让自家宋师姐放宽心,再怎么着也是她自己出的主意。
刚要张口, 宋师姐便大呵一声:“你不要说话!我给你涂脸上的东西要掉了!”
何念新只好讪讪闭嘴。
因着要赶在天亮前完成,宋师姐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不少。等终于折腾完了, 她眉头微皱, 后退了两步, 抱着双臂,端详好一阵子, 才让周围的人让出条路来,将正等在人群外的贤王和何怀夏给让了进来。
“王爷你看看, 蛮子是长这个模样的吧?”宋师姐自己不是很拿得准,她也只是沿路上见过一些蛮子罢了, 比不得贤王了解。
为女儿『性』命着想, 贤王也认真地看过了, 略指了些需修正的地方。
“父王,该出发了吧?”何念新问。
“……便依照计划行事。”贤王本欲说让何念新以自己『性』命为先,顿了顿,却没能说出口。
何念新应得很快。
转头倒是瞧见怀夏呆呆立在一边。何念新便笑了笑,问她:“在看什么呢?”
“在看姐姐呀,总得把姐姐现在的模样记住了,等会儿好把姐姐给找回来。”怀夏道是。
何念新嘿嘿笑了两声。
便听到三声鼓声响彻夜『色』,原本还因着彻夜未眠而困倦的人都倏尔地精神抖擞了起来,共同望向了凉城那一处。
池崖少年们捧着烛火涌出,便见眼前空地正排兵列阵,那些在他们眼中不比寻常人健壮多少的军士都整好铠甲,手握刀刃,在斜月余光中泛着寒光。少年们不由得肃穆了起来,何念新则站在了他们的最前列。
“众位师兄、师姐。”她指了指前路,“留给咱们抢回这座城的时日不多了,今夜咱们便同这上万军士一同出发,将咱们的东西拿回来吧!”
池崖少年们纷纷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唯独怀夏,伫立在营帐门口。她一只手扶着营帐,却只能望向其余诸人的背影。心知在真正的刀剑相向上她已经帮不上半点忙了,怀夏并不打算非要去搀和。
临出兵前,贤王还特地转身请怀夏回营帐:“公主,你先休息去吧。此地还余不少军士镇守,安危无虞。”
“……”怀夏想了想,却恭敬一礼,以一国公主极为少见的仪态,沉声道是,“天下苍生,尽托付于公。”
“唯愿不负所托。”贤王言毕,打马离去。
***
先锋军是九王爷部下,冲云梯早便备好。池崖少年们倒颇有些各自为政的架势,云梯还未搭建好,便径直翻跃上了墙头。
何念新倒是混在了人堆里,仰头望着。
蛮子们或许也预计到了今日这一幕,墙头上的守军并不在少数。只是这些守军们或许也未曾想到会有人直接跳上墙来,个个目瞪口呆,被冲破了头一道防线。
而跟在身后的士兵们也趁这空隙架上了云梯,沿云梯向上攀登。
随着第一波的短兵相接,忽然间天地便仿佛沸腾了似的。
何念新跟在登云梯的人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还在自己头顶上的人坠落下去。她咬着牙,没敢停下步子。这一幕称得上是眼熟,只是以往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这道墙的是蛮子,而今却需要自己人去牺牲。何念新心中涌起了恨意,为了攀得更快一些,将短刀咬在了唇间。
眼看着眼前便有滴着血的刀刃闪过,何念新一脚踩着梯子,一个打挺翻了上去,顺手将眼前的蛮子砍了。
无头尸身半挂在城墙上,碗大的伤上喷涌出鲜血。何念新却在打量着这人身上的衣物,比对着自己的身高。
得来颇不费工夫,似乎还挺合适。
她深吸一口气,召来靠自己进上一些的师兄弟们,尽量将周围蛮子清出去,她好浑水『摸』鱼地把身上的衣物给换了。
此时残月已坠,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池崖少年们特地熄灭了这周身的灯火,只余下星点撒落。何念新也不嫌昏暗,三两下换好,才低声打招呼:“行了,我看着能不能『摸』下城去。”
“好嘞,那我们先杀着。”师兄们应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