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夏微微一颤。
何念新的此举此动, 于她而言全然陌生。博览群书的怀夏却未曾从笔墨中汲取过此等风月, 但她却不知为何, 只觉得从被何念新触碰过的唇起, 有一股火烧了起来, 立时便蔓延到四肢百骸。
怀夏整个的脸红透了,而今只有月『色』在, 倒是朦胧地笼罩了怀夏, 让何念新看不清她的羞涩模样。
幸而那忽如其来的嘈杂声将怀夏唤回神来, 她赶紧匆忙地坐起来,跳下床去, 慌慌张张地将那窗子推开,嘴里嘟囔着:“外头是发生了什么?”
冬夜的寒风瞬间便刺进了屋子里, 怀夏迎着风,本是想将那无名火压将下去, 却只觉得这冬风再冷, 也只能浅浅地略让她双颊的红退去一些, 止不住她身体里莫名的躁动。
“这年还没到呢,谁在放炮仗?”何念新却是熟悉这声响, 这么说着,她赶紧拽过被子, 扑在怀夏身上,把怀夏给裹起来, “哎呀, 你怎么忽然跑了, 着凉了可怎么办,咱们还要赶路呢!”
被子还带着两个人的温度。
怀夏自个儿将那笨重的家伙把自己给裹紧了:“这便是炮仗嘛?”那震天连绵的巨响间夹杂着欢笑吵闹,自不远处飘来。不一会儿,等那边安静下来,怀夏便裹着被子,步履维艰地挪回了床边。
全然不打算将被子让半边给何念新的模样。
何念新心里头哎呀哎呀地叫唤着,眼睁睁地看着怀夏像个蚕蛹似的把自己裹紧了,只给自己瞧个背影,但却还是留了半片床出来。
何念新胸腔里的那个东西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盯了怀夏的后背一会儿后,却意外地平缓了下来。她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太快了,但话都出了口却也不能收回,干脆便将那点悔意给吞咽下去。
何念新在怀夏身边平躺下来。
半晌,却忽然听见怀夏小声道是:“姐姐,我不是很懂这个。”
饶是何念新平日里伶牙俐齿,而今却有些不知该回些什么。好几种话到嘴边,反复嚼着,却都自觉不合适。还没等何念新掂量出来,怀夏便又道是:“可是只要姐姐告诉我,我都信姐姐的。”
“那是……就好像我父王和我阿娘,我的两个爷爷。”何念新只得拿身边人打着比方,“就好像你父皇和他的那群莺莺燕燕?哎不对……”
怀夏翻身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哪怕是在夜里,也掩不住地写满好奇。
“皇家不一样,但我不喜欢皇家那样。”何念新颠三倒四道是。
怀夏也不催,只静静听着。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一辈子呀,但只想和你,没有别人。比如说,没有你那个要好的皇妹。——你说,是她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一个?”
何念新抛了个堪称无理取闹的问题过去,怀夏这回不能不回答了。她眨了眨眼,虽是对这个问题颇为不解,但还是认真地在思考着:“千曲对我很好的,还给了我那令牌。但还是姐姐你最好了。——可是,为什么要从你们当中选一个?”
“……”何念新忽然笑了出来。
她侧过身,将怀夏连人带着被抱在了怀中,两人贴得极近,因此何念新每吐『露』出一个字来,都有热热的气呵在怀夏耳畔:“是姐姐的不好,怀夏可以过几年再想这件事也不迟。如果想不明白的话那就想一辈子,反正姐姐会一直等着的。在那之前,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赶紧休息吧。”
怀夏虽还有不明之处,却也听懂了那句一生的许诺。
她只觉得耳垂发烫,心里嘀咕着都怪念新姐姐往上头吹气,却没将这话说出口,而是点了点头,也重复着:“还有正经事要做呢。”闭上了眼睛。
等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池崖门下有几个弟子正在院子里站成一排,做了坏事似的,各个垂着手,低着头。九王爷面带不悦,却又好似不太乐意同几个半大孩子计较,试图显出几分大度来,两种情绪交织着,便显得颇有些滑稽。
怀夏清了清嗓子,『露』面问道:“王叔,这是怎么了?”
“昨夜那阵仗,想必你也是听到了的。”九王爷只道是。
“炮仗?”怀夏便脱口而出道是。
“公主师妹,那东西可好玩了!”便立时有一池崖弟子忍不住道是。此人与怀夏倒不怎么相熟,跟着钟萍萍他们几个『乱』叫怀夏,称呼颇有些不伦不类。
何念新把手指捏得嘎嘣响,作了个威胁的姿势。那师兄便立刻像鹌鹑似的收了声,老老实实地站了回去。
“罢了,左不过是些孩子贪玩。”九王爷摆摆手,“你们若是喜欢玩,本王倒能多送你们些。”
九王爷话音刚落,便见那几个池崖弟子欢呼起来。
怀夏却只觉得谁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顺着那目光瞧去,只见九王爷颇有深意地瞧着她道是:“落在贪玩的孩童手里只是个玩物,落在有心人手里,却未必没有旁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