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了贤妃,怀夏却差一点失态。许久未见的母妃就站在那里,怀下连一眼也不敢看过去,生怕眼神中掩饰不去的眷恋被宫中这些人精察觉。待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终于转身向贤妃行了一礼,也看见了贤妃眸中掩饰不去的失落。
怀夏在心中向母妃道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对不起和孩儿不孝,神『色』间却是如常了。他在心底努力的说服自己,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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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夏这些时日,人虽跟在太后身边,却一直在试着探寻这座后宫与她离开时相比有什么不同。还好,这不过是她做惯了的事,在他还是个没有人脉的公主的时候,她便也窥一管而见全豹地,去试着把玉鸢宫、把书房,一点点纳入她的所能掌控的范围里。
恐怕是后妃与外臣里应外合那件事,果真将父皇吓了不轻,而今的后宫,比怀夏走时又严上了几分,太后身边更是明里暗里多了许多人在保护,却无意间将怀夏也给限制住了。还好怀夏原本便有的是耐心,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暂且收敛了利爪,却并不代表着永远无害。
第二个找到太后这边来看怀夏的人是三公主千曲。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千曲比之怀夏离开之前更又长开了一点,竟也沉稳了些,仿佛怀夏此去经年,那原本含苞的骨朵儿已然绽开似的。显然千曲也是听闻了太后身边跟着个极像姐姐的女子,特地来看的,等到真正面对着太后的时候,千曲却没『露』出半分急着见怀夏的意思来,倒像是真的只是为了给祖母请安而来似的。
太后懒于过问这几个孙女读书如何,而只是闲聊了几句,又看了看千曲的女红,便摆手让她走了。转头面对怀夏,太后又念叨了两句:“清平在的那时候,别看她长得温温柔柔地,偏偏跟小子似的,喜好那四书五经,今上也惯着她。”目『色』复杂,不知是怀念还是埋怨。
怀夏而今在假装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应和着太后说了两句,心中自然满是不赞同。
只是太后也不愿多提怀夏这个人,略说了两句后,便叹了一声,手中的佛珠一粒一粒沉闷地划过指尖,似是这样便能抹去雕琢入木的喜怒哀乐。良久,太后将那串佛珠收拢起来,唇翕动着,却没有作声。
怀夏正托腮瞧着她,因而认认真真地将太后唇上的启合读出来。她在心里跟着学,学到最后,却是微微一怔。
来世作男儿。
祖母是这般愿我的吗?怀夏将这五个字吞咽到了心底里,心道是,还未到需要思考来世的事呢,就算是来世,她其实也不埋怨自己身作女儿身的。她现在心底里有那么一丝小小的被何念新所燃起来的火苗,希冀的是,如若需要的话,她最终会坐在那个至尊却又背负着世间这最为沉重的枷锁的座位之上,试着看看能不能将那加诸于世间所有女子身上的无奈和悲哀去掉些,再去掉些,这样的话,来世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她的念新姐姐是男是女,她们都能再牵起手来,得一生的平安喜乐。
怀夏心头思绪纷繁,嘴角却仍旧只剩下天真无邪。
一直陪到太后乏了,想要歇息下了,怀夏才抽身。她被安排住在一间暖阁内,有两个宫女一个下等太监服侍,一应分例全从太后那处拨。小宫女正打扫着暖阁,见怀夏回来,恭敬道了声梅姑娘。太后养出来的人,倒是跟母妃宫里有些像,都是老实本分的,只是能更活泼一些,毕竟太后向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怀夏点了点头,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小宫女阻止不迭,忙道是:“梅姑娘!您歇着,有什么想要的叫我便是了。”
“哎呀,又忘了。”怀夏吐了吐舌头,笑眯眯道是。
小宫女显然这句话说了好多回了,却也没能把这人的习惯给改过来,只好絮叨了几句。怀夏不恼,面上笑笑,心里头却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这几日这宫女比之最初已然越来越放松了,怀夏要的便是教这几个小宫女、太监觉得自己根本不用人服侍,他们只需把这暖阁打扫干净便是。长此以往形成了习惯,怀夏便有机会方便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