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愿意装,黎落不能不装,她攥着被子,朝姬延昭伸手,刚咳了血的嗓子又粗又哑:“九郎,救我……双儿好疼,好疼!”
姬延昭像是怕她碰到自己一样,嫌恶地退后两步,对旁边的陈太医道:“告诉贵妃,她怎么了。”
陈太医得令,斟酌了一下说辞,上前道:“娘娘,您这是滑胎了。”
黎落一愣:“滑胎?我何时有孕?我……”
“您已经有四个多月身孕了。”
黎落先是一懵,随即浑身一震,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急剧收缩,再次看向姬延昭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陈太医先后多次为我诊脉,却从未提起我怀胎之事,九郎,这是你的意思?”
“对。”姬延昭丝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
“为何……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怀上龙嗣吗?为何不告诉我?我今晚还喝了酒……龙脑酒?”黎落捂着肚子,脸上渐渐被愤怒覆盖,“你明知我有孕,还赐我龙脑酒,你……你压根没想过要这个孩子!!”
“没错。”姬延昭冷冷地看着她,“你这样的蠢东西,也配怀我的孩子?”
黎落:“……”
她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姬延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姬延昭被她直呼其名,顿时有些恼了:“来人,虞双双以下犯上,褫夺贵妃封号,降为淑女,即刻搬离长春宫!”
他话音刚落,一旁干着急的王嬷嬷“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娘娘如今小产在即,这个时候搬离长春宫,那是要她的命啊,求陛下看在娘娘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饶她一命,待她养好身体再搬……陛下开恩!”
姬延昭眯起眼睛,正要连王嬷嬷也一块问罪,榻上的人突然“哇”的一声,俯身呕出一大口血。
王嬷嬷见状,顾不得别的,连忙从怀中掏出帕子,膝行上前为黎落擦拭嘴角:“娘娘,娘娘……”
面对昔日宠妃的惨状,姬延昭不仅心如止水,甚至有些不耐烦,他正欲发作,眼角余光看到王嬷嬷手中那方绣了金丝菊的帕子,只一眼,他便认出那精巧的绣样出自周琅玥。
他心里一顿。
处置虞双双是迟早的事,若是翻脸翻得太快太彻底,岂不是会寒了后宫众妃的心?
若是因此吓着周琅玥,以后她不敢亲近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念及此,姬延昭忍住不耐道:“罢了,看在你滑胎的份上,长春宫你暂且住着,位份也保留,在养身子这段时间,长春宫闭宫,宫内所有人都不许进出。”
王嬷嬷叩头谢恩:“谢陛下开恩!”
姬延昭拂袖而去。
他一走出内帷,身后就传来虞双双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中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悲恸,听得他脚步微微一顿。
但旋即,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落仰面躺在榻上哭了个够,直到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也哭累了,她才停下,趴在锦被上发呆。
王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忙前忙后烧热水,准备热帕子,草纸,人参汤和干净的寝衣,等黎落回过神来,临产用的东西摆了一屋子。
而王嬷嬷和几个宫女正跪在榻前,紧张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