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了就把他搀起来,他发脾气摔东西,过后她默默收拾残局,他有时候情绪上来了故意找茬,叶尧棠也从来没有怨言,她拿出十足的耐心,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陪着他。
转眼,越城进入多雨潮湿的夏季。
经过两个多月复健治疗,盛斯意的腿慢慢恢复一些知觉,他成功站起来那天,叶尧棠高兴得眼圈都红了。
盛斯意也松了口气,只要还能站起来,那他就还有恢复正常的机会。
抱着这个念头,他颤颤巍巍地迈出步子,想试着走一走。
但下一刻,无法受力的膝盖一软,他身体失衡,重重摔倒在地。
过去他摔倒过无数次,身上留下很多青青紫紫的淤痕,可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这一摔,把他上一分钟“有机会恢复正常”的希望摔了个四分五裂。
心理落差太大,盛斯意又失望又愤怒,叶尧棠奔过来扶他时,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冲她发火:“别碰我!”
叶尧棠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也摸出了他在发火时听不进劝的性子,她什么都没说,退到一旁,等着他发完脾气再来收拾局面。
盛斯意又摔又砸发了一通火,情绪平复了一些,然后咬牙爬回病床上。
坐在床上,盛斯意看着叶尧棠拿了打扫工具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她动作有些笨拙,也不知道是养尊处优久了不习惯做这些杂事,还是上了年纪动作迟缓。
打扫完,叶尧棠拎着垃圾走出病房。
盛斯意心烦气躁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按铃叫来保镖,他想出去转转。
保镖用轮椅推着他下楼,出了电梯,外面正在下雨,潮湿闷热的风夹带着连绵不断的雨丝飘进走廊,扰得盛斯意更窝火了。
就在他满心的烦躁无处发泄时,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的抽烟区坐着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是叶尧棠。
叶尧棠坐在小亭子里,正皱着眉头,轻轻揉捏捶打自己的小腿。
想起她刚才收拾东西时迟钝的动作,盛斯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对保镖说:“去,把她的病历调出来。”
“是。”
保镖动作很快,盛斯意在楼下转悠了一圈的功夫,等回到病房,叶尧棠那份名为“冯灿”的病历通过电子邮件发到他手里。
盛斯意翻阅了一遍,目光落到那数十次腿部手术,以及种种后遗症上,他微微一愣,很突兀地想起一件事。
盛家老宅有个盛爸独享的影音室,平时除了盛爸和打扫的佣人,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去。
盛斯意十二三岁那几年,盛爸酗酒酗得厉害,有一回喝多了,跌跌撞撞进了影音室,半夜都没出来。
盛斯意怕他出事,壮着胆子推开没反锁的影音室门偷偷往里面看。
盛爸瘫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而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大屏幕上,在重复播放还是明星的叶尧棠在某个晚会上领奖的录像。
当年叶尧棠离开时,盛斯意才五岁,关于亲生母亲的记忆在一次次血染浴缸的噩梦中逐渐变得模糊,那是他有完整记忆以后第一次见到叶尧棠。
大屏幕上头戴钻石皇冠,手拿金奖杯的女人从容自信,美艳得像一株盛开到极致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