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仙子莫要说笑,我跟翠娥只是萍水相逢,如今缘分尽了,她投她的胎,我做我的鬼,往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哎?你这话说的不对啊。”黎落直勾勾盯着男人,“应当是她投她的胎,你,做你的妖。”
男人脸色骤变。
“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神仙啊。”黎落失笑,“你该不会以为你这点道行化出的障眼法能瞒得过我吧?”
男人:“……”
他眼神迅速变得警惕。
黎落背着手,绕着男人走了一圈,眼里满是探究:“不过我倒是看不出你的根脚,你是狐狸?还是松鼠?”
男人脸色紧绷:“你想怎样?”
“别紧张。”黎落说,“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鬼魂,真想把你怎么样,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况且你虽是妖,却没害过人,身上的因果干干净净,我闲着没事捉你做什么?”
男人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脸色缓和了一些,对她的态度又恭敬起来:“多谢仙子。”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根脚?”
“……黄鼠狼。”
黎落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你真的姓黄啊。”
黄鼠狼被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我不是存心要骗翠娥……我怕说了实话,她会害怕。”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
“她于我有恩。”
十几年前,黄鼠狼初开灵智,还未化形,不慎落入张家村后山的陷阱,被捕兽夹夹住后腿。
它在陷阱里哀嚎了三天,奄奄一息时遇到来山上采药的张翠娥。
那时的张翠娥不过七八岁,是个梳着羊角辫,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张翠娥发现了黄鼠狼,将它从捕兽夹放出来,见它伤重,就这么放归山林,势必会伤重而亡,于是她瞒着父母,将黄鼠狼装进采药篓,带回家中,藏在柴房里。
黄鼠狼在张家待了一个月,张翠娥每日都会为它换药,抓田鼠掏鸟蛋喂它。仟千仦哾
一个月后,黄鼠狼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张翠娥将它送回山上放生。
黄鼠狼临走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报这份恩。
为了尽快化形,它不远万里跋涉到昆仑山,在那处得了机缘,吞下一株千年灵芝,化出人形。
可他的腿受伤留下后遗症,化成人形后依然是个跛子。
他匆匆赶回张家村,想报答张翠娥,殊不知山中一日,世上十年,等他再见到张翠娥,当年的小姑娘已嫁作人妇。
他看着她日复一日辛苦劳作侍奉公婆,养着只会闷头读书,连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丈夫,听他画“高中状元以后”的大饼,心疼,却无可奈何。
他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关注着她,在她上山打柴时将野鸡野兔逐到她跟前,在村里的碎嘴婆子欺负她时替她出气,用这种方式为她减轻来自命运的疾苦。
张翠娥被杀那天夜里,黄鼠狼和土地庙旁的千年老树精约着一块喝酒,喝多的他睡了一天一夜,次日傍晚回到沈家村,他见到了张翠娥——
被挖了眼珠,满脸是血,无助地在夜风中恸哭的女鬼张翠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