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秦王稷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多了一团怒火,“寡人是秦国的王,打不打赵国,寡人说了算。寡人要告诉他,秦国的天下是谁的。”
秦王稷转念一想,范雎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好的法子,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只管说。”
“臣认为,长平一战,我们和赵国打了三年,国内空虚,将士疲惫,不宜再伐邯郸。”范雎见秦王稷听得仔细,也没有打断他说话,“我们就以将士疲惫,回国休整为由,让我们撤军归国。”
秦王稷想了少许,也觉得范雎这个理由不错,但也没有立马表明自己的态度,转移话题道:“赵国使者来了,明日,召他进宫。我们要好好宰他一顿。”
“臣,这就去安排。”范雎听出秦王之意,有驱逐之意。既然他入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地位,不但不会受到武安君的威胁,相反还稳如泰山。
范雎顺势又道:“臣,告退。”
秦王稷挥了挥手,以示答允。
一旁沉默不语地秦太子,见范雎背影已经远去,试探性地问道:“王上,真的不趁机长平大败赵国之际,一举攻克邯郸,亡了赵国。”
“怎么。”秦王稷看着秦太子,问道:“刚才听了那么多,你有什么要说的。”
“孩儿觉得武安君伐赵没有错。”秦太子见秦王稷神色不对,又道:“秦相反对伐邯郸也没错。”
秦王稷问道:“寡人该听白起的,还是该听范雎的。”
秦太子没想到秦王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乱做一团,神色平静道:“两个都不听。”
秦王稷得到这个答案倒是有些意外,追问道:“为何不听。”
“王上是君,他们是臣。”秦太子道:“征伐之事,要王上圣裁独断。”
秦王稷满意地看着秦太子,赞道:“不错。身为君王,不能被臣子所有。要听、多想、多看,圣裁独断。我们的弱点暴露给臣子,他们就会投其所好,蒙蔽我们的眼睛。不枉寡人,栽培你这么多年。你啊!成长了。”
秦太子不敢高点,反而谦恭道:“孩儿还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秦王稷见这里就他们父子二人。难得秦太子又爱学习,教导道:“寡人还有更深层的考虑。这些话是不能当着臣子的面说的。”
秦太子见秦王稷有意教他为君之道,附身恭听。
秦王稷问道:“武安君居功自傲,反叛秦国,又如何。”
秦太子听到这句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
秦王稷见状,问道:“武安君,你怎么看。”
秦太子不知秦王何意,答非所问道:“武安君是秦国的战神。”
“这些,不用你说,寡人也知道。”秦王稷道:“你说些寡人,不知道的。”
“王上要臣说点什么。”
秦王稷没想到秦太子跟他装傻,也不揭穿,直言道:“白起是忠心为国,还是会反叛。”
秦太子语调发抖道:“武安君忠心为国,是不会反叛秦国。”
秦王稷多疑,听到秦太子这句话,想到了什么。秦王稷眼角划过阴狠之色,“你告诉寡人。白起是忠于秦国,还是忠于寡人。”
秦太子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身子也有些抖动,“秦国是王上的江山,武安君忠于秦国,就是忠于王上。”
秦王稷见孩儿这般回答,还算过关,长叹一口气道:“寡人给你交给底。若非长平战事紧迫,寡人不会以他为将。”
秦太子闻言,总算想明白了,为何伐韩,取上党之时。秦王稷以王龁为将,不以武安君为将的原因。
秦王稷说了很多了,不妨再多说一点,“帝王之道,再于一张一弛。不能放得太开,也不能收得太紧。武安君是把利器,可以伤敌,也能伤己。周公、姜太公贤明,但寡人不需要。此战,白起破敌四十五万,居功甚伟,功劳最大。他是武安君,地位尊崇,寡人还能封他什么。”
秦太子恍然明白,这是君王最忌惮臣子功高震主。秦太子虽明白,却也不敢接话,更不敢把话说破。
秦王稷回想往事,感触良多道:“赵武灵王一生,是何其波澜壮阔。建立千秋功业,非诸侯能及。然,赵武灵王壮年之时,却遭两子相残,诛心之刑,最终饿死沙丘,是何其悲凉。防微杜渐,避免权臣做大,威胁君权,这是君王必修之课。”
秦太子点头道:“孩儿懂了。”
“武安君地位够尊贵了。他若破了邯郸,寡人封他什么。”秦王稷见儿子还跪着,抬手道:“起来吧!地上凉,小心伤了身体。”
“谢王上。”秦太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抖掉身上的尘土,毕恭毕敬地听着秦王稷说话。
“你帮寡人写封国书,告诉武安君。”秦王稷示意秦太子取笔做好准备,“长平之战,武安君和诸位将士,辛苦了。长平,我军虽胜,但损伤尽半。今,秦国国内空虚,民生疲惫,经济萧条,已经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大战,攻伐邯郸。图邯郸,亡赵国,需缓缓为之。伐邯郸之举,暂且作罢。即刻起,武安君带兵归国,以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