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天去侍疾的是许昭仪。
而她从长宁宫里出来,直接到了程昭这儿。
“先和你说好,我这儿呢,是没有你那什么劳什子初雪泡的茶的,只有普通的茶。”程昭见了她笑着道。
“有人则灵。”许昭仪脱了披风,“总比喝着冷茶又干坐的滋味儿好。”
她可是刚从长宁宫出来的。程昭回头问道:“啥感觉?”许昭仪和皇后会有话说吗?
“无甚趣也。”许琇仪淡声道。皇后不想见她,她也不想见皇后。一个在里间躺着,一个在外间端坐着。
偏生皇后不想在她面前落了面子,连咳嗽声都压得低低的。
“她这人,就是把那位置看得太重了。”这是许琇仪对皇后的评价。
程昭笑而不语,命空窕上最新供的茶。然后看着许昭仪泡。
不是故意这样对客人,而是迁就许昭仪的脾气,她就是这样,宁肯不喝,也要自己动手。
但不得不说,许昭仪泡茶的功夫很了得,且有一种自己的风格,动作行云流水,别具美感。
程昭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下巴看她。
“你今天来,肯定不是专门泡茶给我喝的。”
进宫这么多年,许昭仪只来过两次她住的地方。
第一次是上次为明宜求药。第二次便是今天。
“上次不是说了,你予我药,我给你任何想要的。”许琇仪专心手中动作。
程昭一怔,许昭仪上次是说过这么个话来着。可是……其实若是她再等个几天,苏婕妤那边的救治之法就出来了。
而且,程昭目前也没什么想要的。
许琇仪头也没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缺金银不缺地位,不缺宠爱不缺陪伴。在意的无非那几样。”
“可辅国公心有沟壑,知道以退为进的道理,程家也不需你担心。明欢言临只需你在,背靠程家,前途也是光明。”
“想必你心里,只盼着未来如此便可无忧了。”
程昭没说话,许昭仪所说,的确是她内心所想,她又没啥大抱负,目前就是最好的状况了。
茶泡好了,许琇仪先给程昭倒上。
“可你该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安稳。毕竟如今,宫中最夺目的便是你了。”许琇仪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生育两位皇子的柔德妃没了,三皇子生母犯下大错,未来渺茫。四皇子被救下来了没错,可只钱氏犯下的罪孽,皇上就不会考虑他。五皇子天疾,那个位置注定与他无缘。
而言临,年龄还小,正是可以养成的时候。且母妃是她这个宜淑妃,还有辅国公府这个外家。
以后前朝后宫的风向,一目了然。
宜淑妃,会是大家的风向标,又或者说,是眼中钉。
程昭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是什么了。
“我想,用不了多久,皇上又要有爱妃了。”
程昭喝了一口茶,这么好的茶,又由许昭仪泡出来,该是甘甜可口的,可她却喝出了一丝苦味。
“你必须得,立于不败之地,不是么?”
这是第一次,程昭从许昭仪的眼睛里,看出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她不觉得是许昭仪想得到一些什么,反而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怂恿着她,鼓励着她,去做一些她从未想过的事。
程昭静静地看着许琇仪,那双眼一如既往的清澈,黑色的瞳孔深处蕴含着独有的冷静。
在满地肮脏的繁杂蝇草里,仍旧高傲的竖着枝吖。
看似和善温暖,实则冷漠疏离。
许琇仪躲闪了,移开了双眼。原来他说的没错,两个人其实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