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明亮的火把,颜肃二人瞧得分明,俱是江湖弹丸帮派,聚会而来。
突然人群之中一人惊道:“大哥你看,这里有些尘灰,难道他们已经来过了?”
另一人说道:“约定时间刚到,他们不会提前离去,想是入夜天气太冷,有行人生火取暖,现在火堆已灭,他们应当已经继续赶路去了。”
那人回道:“有道理,那咱们便再等等。”
过了不足一炷香,在大道另一侧,渐渐也有火把寻亮而来,等近了,双方拔出兵刃,这边道:“来人可是千姹帮?”
另一帮人传出声音道:“正是。”
听罢,双方落剑回鞘,“蒙樊蒙帮主可到了?”
“我在此。”
双方各有一打头人站了出来,相互执手一揖,算是打过招呼。
“蒙帮主,今夜似乎来的有点晚。”
“怎么,郑弟就这般心急。”
“我郑聪有何可急,不过我身后的江湖好汉,全都来自三山七岛,本来已经金盆洗手,不问江湖,这全都是给你蒙帮主面子,才能跋山涉水,聚集于此,可盼着蒙兄莫是拿小弟开涮才是。”
那蒙樊哈哈大笑三声道:“诸位切莫心急,郑四弟,齐二哥,张大哥,李五弟,你四位当年可是与我并称五窟豪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小弟吗?”
只见他对面除郑聪外的三人,纷纷上前一步抱了抱拳,那蒙樊上前拍着左侧那人的肩膀,口气向往地说道:“当年我们五人闯荡江湖,纵情恣意,多么潇洒,只是后来齐二哥,张大哥,你二人各有牵绊,这才金盆洗手,一齐归隐,我与郑四弟,李五弟当年少不更事,意见相左,这才不得不分道扬镳,各寻出路,若是我们五人当年一路打拼,到了今日,这江湖之中,定然有我五人一席之地。”那余下四人一听这般恭维之词,俱是眉开眼笑。
蒙樊双手离开左侧那人肩膀拱了拱手,道:“齐二哥,你最善鬼手投毒之技,号称毒手尊拳,当年我对你最是忌惮。”他说罢,那齐容微微抱拳,口角上扬,眼中精光无限,口中扮作谦虚之态说道:“不敢,不敢,三弟你一路神剑才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颜慕白双臂抱拳,白了下方一眼,心道:“什么毒手尊拳,我看不过就是五毒俱全,心狠手毒。”
接着蒙樊左移一步对着另一人道:“张大哥,虽然足有不便,但你双拐之下,若是敌者来犯,绝难讨到好处,只怕俱是落得个身首异处,死无好死的下场,因此我们五人之中,你是我蒙谋最佩服之人。”
颜慕白听罢,寻着火把的光亮去瞧,果见那人双足歪斜落地,双腿粗细不匀,身形异样,双臂腋窝之下,各抵一拐,刚刚人多,火把又来回窜动,这人居然混在人群之中行动如常,快若雷电,想来必然比常人内力更深,才能支撑他行走如此之快。他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姓蒙的说的也对,这人确实值得佩服。”
那张众微微弓身回了一礼道:“我张瘸子能得蒙兄弟如此之赞,真是快慰平生。”
蒙樊继续左移两步,抱拳说道:“至于李然五弟,当年我最亲之人是你,最恨之人也是你,虽然论武功你不及我,可这背后中伤,巧取豪夺之技,你却绝对难逢敌手。”说罢,双眼凌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似是恨意未消。
谁知那李然道:“蒙兄,你果然深知我心,你虽视我为生平最恨,可我却视你为兄,当年我家中青黄不接,我孩儿险些被活活饿死,多亏你时时接济,不过我这人却只会念你半日的恩情,知道为何吗?”
蒙樊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何?”
李然道:“你当年为了争夺这白姹帮帮主之位,命我从太原郡一路纵马飞奔赶至平方镇,为你铲除对头障碍,我一路疾驰,奔了七天七夜,累死了三头骏马,终于为你将那对头之人扼杀,我那可怜的婆娘那几日难产,我又不在身边,最后一尸两命,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未瞧见,我都是为了全你的兄弟情意,谁知你比武夺位之后,居然要将我赶出帮中,我焉能不恨,这才联合郑兄想要将你拉下马来。”
蒙樊道:“当年我猜的果然不错,郑聪兄弟突然对我发难,确实是受你蛊惑,可你扪心自问一句,当年就算没有你婆娘的横死,你可会服我?你早就心存觊觎,我焉能容你!”
那李然道:“不错,我确实未曾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服气,论武功,你及不上大哥,论谋略你及不上我,论施毒炼毒,你不及齐二哥,论袍泽之谊,也当属郑四哥最难得,可我们五人之中却是你坐了这白姹帮帮主,你多少次对着我四人发号施令,可曾有过片刻敬意。”
蒙樊双眼发红,脸上狰狞之色渐起,郑聪一看,上前一步道:“好了诸位,这些前尘旧事,今日就先不提了,还当着这么多手下,闹成这般,岂非是让这些小的看笑话。”
李然听罢,垂袖哼了一声道:“也好,我听四哥的。”
郑聪眼珠骨溜溜转动几下,扭头对着蒙樊道:“当日蒙三哥托人带信给我,说是你有门路,可以接触到这鬼雄项羽的宝藏地图,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颜慕白静笑片刻,心道:“这蒙樊和李然真是眼瞎,直到今日还俱将这郑聪视为知己,听这三人口中所述,怕是蒙李二人闹掰,背后少不了他的挑拨离间,左右逢源之计,如今这二人俱是信服于他,论成败,他才是五人之中心机最深之人。”
他抬头去瞧肃禾,只见肃禾此刻正在紧紧盯着下方,脸上神色俱是嘲讽之态,想来他也猜到了此人穿插期间的作用。
那蒙樊顿了好久,许是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一些下去,抬起头坚稳有力地说道:“这门路二字,小弟实不敢当,不过我与人确实有了私下约定,只要事成,这金锣大矿定然分我一半,不过我提前奉劝各位,若想吃饱,总要空出肚子,这到时候几位若是有所闪失,我蒙某可不负责。”
李然哼了一声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就算到时候真有危险,你想救我几人,也得自己有那个本事才行。”
此人说话阴阳怪气,倒是也有几分道理,那蒙樊也不理他,转身去瞧郑、齐、张三人,那三人相互看了几眼,齐容上前一步道:“三弟你既是得了消息,又通知了我几人,已是重情重义,若有差池自然是我等技不如人,焉能怪你!”
“不错,若是有人胆怯想要退出,今夜就当没来过这盐西坪地,只是请当守口如瓶,我张瘸子需要钱财的地方甚多,我不怕死,三弟,我必当助你。”
为尊的大哥既做了决定,余下三人也各自消除心头疑虑,各自表态。
只听那郑聪说道:“我听大哥的。”
齐容道:“算我一份。”
余下李然抬头看看大家,也哼了一声道:“谁怕死,谁他妈是孙子,我只怕你姓蒙的只为寻些助力,待大事可成之日,又将我兄弟四人踢开。”
蒙樊一手下,上前一步,拔剑出鞘道:“兄弟们,这人三番五次侮辱我们帮主,实在可恨,让我们齐心协力一齐将他拿下,再跟着帮主共谋大事。”此语一出,蒙樊背后那二十几号人手,齐齐拔出剑来。
李然一瞧,右手一挥,他背后之人也齐刷刷亮了兵刃。郑聪上前挡在二人中间,急切地安抚二人道:“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五弟想来只是言语不当,还请贵姹帮切莫误解他的意思,三哥,就当卖我一面子,绕过这茬可否?”
那蒙樊双眼紫红,死死盯住李然,也不动弹,待过了好久,他挥了挥手,众手下落剑回鞘,又站了回去。
蒙樊道:“五弟你一直对我心存疑虑,心结难解,我不怪你,我确实是需要帮手,可我也说一句,单单是凭这金锣矿图四个字,这硕大的江湖有谁不眼红心馋,就算离了你这小小的封刀寨,我召唤一声,也有数以百计的江湖好手前来支应,我寻四位前来,的确是念及当日兄弟情义,五弟你若是信不过我,大可现在离去,我绝不为难。”
说完再次挥了挥手,下方众多手下顿时让出一条通路来。此时空中静谧,偶有火星依稀落下,伴着风吹火苗的呲溜声,更显空气单薄,气凝阻塞。
颜慕白借着明亮的火把之光去瞧,只见李然双眼中警惕的恨意渐渐退却,待过了很久,冷冷地说道:“好,那我便信你一回。”
蒙樊眼含笑意,正身过来,说道:“好,那既然我们没有人退出,就听我蒙某讲讲这消息来源和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