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二十来天,到了七月初,地里的麦穗经过灌浆期,已经快成熟了,忙碌了这么些天,村民们总算迎来了即将收获的时节。
与往年相比,今年虽然天气有些诡异,但小麦的长势却惊人的好,照目前的情况,不出意外应该是个丰收年,这对于在末世恶劣环境下生存了大半年,家中存粮大多即将消耗殆尽的村民们来说,是个大喜事,所以越是临近麦收期,大伙儿的情绪也越发的亢奋,就连那些经历过多次自然灾害的老一辈们,一个个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天一早,梁学涛出了屋门,正准备去后院下地干活,突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的一抬头,发现远处有一大片黑漆漆的云朵,看似缓慢,实则非常迅速的正向这边“飘”过来。
恰好这时魏红玉从灶房里走出来,循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下一秒,她大惊失色的问梁学涛:“这是蝗虫?”
所谓“久旱必蝗”,蝗灾大多是由于天气过于干旱而造成的,然而大田村五月中旬还下过几场雨,天气虽然暴热,却远远未达到水竭干旱的地步,按照常理,应该不会发生蝗灾,但眼下是末世,任何情况皆有可能发生,并不能以常理度之。
梁学涛面沉如水,点头说道:“别慌,没多大事,你进屋把妈他们喊过来帮忙,我先去地里。”一边嘱咐着,一边大步流星的往田里走去。
众所周知,蝗虫会吞食禾田,蝗灾更是意味着田里的农作物即将面临大面积的损失甚至于颗粒全无。这对于大田村的村民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灾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年由于天气冷热交替的过度时间非常短暂,村民们为了防止麦苗在烈日下暴晒,大棚布一直没拆,这么一来,倒是能延缓蝗虫大面积飞入田里的时间,或多或少给大伙儿的抢收赢得了先机。
梁学涛手持长柄镰刀。一头钻进了大棚里。弯下腰开始割麦子,不一会儿,梁老太和魏红玉带着三个孩子也赶来了。
梁老太毕竟年长经过事。虽然面色极其难看,但行动之间丝毫不见慌乱,刚一下地,便拿着镰刀二话不说开始割麦子。
魏红玉和梁娟也跟着忙了起来。唯有梁雯和梁豆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梁豆突然指着秸秆叫了起来“蚂蚱,这是蚂蚱!”
梁学涛喝道:“别在这碍事!”扭过头又嘱咐梁娟领着弟弟妹妹把割下的麦子抱到仓库里去。
正说着,大棚里突然飞进了一大片棕褐色的蝗虫,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梁雯见状,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魏红玉连忙安抚她,“蝗虫不咬人。别怕。”
梁老太定睛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次的蝗虫个头有点大。娟娟你们回屋穿一身长衣长裤再来。”
蝗虫虽然不咬人,但腿足有刺,遇到危险时,它会本能的用这根刺攻击对方,尤其是那些体型较大的蝗虫,被扎一下不仅有疼痛感,并且还会出血。
梁娟三人换好衣服再次赶到田里,接下来,七个人开始分工合作,三个大人负责割麦子,梁娟则带着梁雯、梁豆把割下的麦子捆扎好抬入粮仓内。
梁老太毕竟年岁大了,再加上久不下地干活,割了两个来小时的麦子,脸色就有不好看,被梁娟搀扶着回房休息。
少了一个人干活,多少有些影响进度,好在梁学涛和魏红玉气力十足,手脚又麻利,割麦子这种活计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不过半天的功夫,一亩多地的麦子就割完了,至于剩下的一半,则被蝗虫蚕食一尽。
这种结果梁学涛和魏红玉早已预想到,来不及抱怨,也顾不得依旧在田里啃噬麦杆的蝗虫,夫妻二人在梁老太的不断催促下匆匆出了家门,往东南方向走去。
大田村东南面是一片梯田,亦是村中最大面积的田地,与虞山山泉水汇流而成的小溪毗邻而居,梁家的田地都在此处。
刚一下田埂,魏红玉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幕——
大棚布被蝗虫锋利的口器几乎撕咬成了碎片,到处都是棕褐色的小虫子,铺天盖地一般充斥着整个视网膜,密密麻麻的扎成堆,凑成团,或低空飞行寻觅食物,或附立于秸秆麦叶之上不断啃咬,如同飓风般横冲直撞,又似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洞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在一旁,大概会吓得当场晕过去。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记哀嚎声,“老天爷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你是想逼死我们啊!”
叫喊声尖锐刺耳,凄厉之极,像是要穿透这片天际.......
仿佛某种病菌在空气中以迅雷之速蔓延开来一般,不过几十秒的时间,田埂里到处都是抱怨、哀嚎以及咒骂声,一时间哀鸿遍野。
“这都什么世道,日子没法过了......”
“天道不公啊,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贼老天,你害死人了!”
“都是这帮欠杀的蝗虫,草!”
梁学涛二人沿着田埂往深处走,一路行来,村民们对他俩都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站在那,要么呆若木鸡,要么作哭天抹泪状,要么扑打着蝗虫咒骂个不停,所到之处无不是哭泣谩骂声.........
在这种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的大环境之下,魏红玉也开始有些惶恐不安,她用力的咬了咬唇瓣,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梁学涛!”
梁学涛停下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攥着她的手,柔声哄了几句。
魏红玉仰头直视他,略带惊惶的双眸衬得一张小脸怯生生的,看得梁学涛心痒难耐,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你......”魏红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真是个色胚!
她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任由对方拉着她往前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尽管她对梁学涛有诸多不满。但每次只要有突发状况发生,她都会不自觉的去寻求对方的帮助,梁学涛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抚平她不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