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纹身还挺特别的啊?”梁知状似无意的瞅了眼王老根手腕上的图桉。
不怪他心里头压不住的惊讶,实在那图桉太过眼熟了。
王老根倒是神色坦荡荡,还很大方的给梁知展示了一下他手腕上的图桉:“害,这也不是啥纹身,就是俺们西屯的一种习俗,是拿锅底灰画上去的,消灾解难的。”
“原来是这样……”
梁知笑呵呵的坐在人对面,给自己也倒了点热水,随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你看我,光顾着给你们倒热水了,都忘了拿点茶叶,失礼了。”
说着,他就扭头回屋找了一包茶叶。
这会儿他不免有些苦恼没有手机的不便。
想要找个人啥的,实在是太费劲了。
他随手拿了包茶叶出来,给人泡上,拉进关系的说起话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在手腕上画图桉这种法子消灾解难的,是有啥说法吗?方便给我讲讲吗?”
梁知好似腼腆的开口:“我对这些个民俗风情,还是挺好奇的,一直想写一本风俗文学,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材料的好……你看我这小年轻一个,也不懂这些,加上也不让讨论这些,我也不敢出去瞎打听。”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听起来就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加上他前世跑龙套学来的技巧,主打的就是一个老实人形象,看着就憨憨傻傻、藏不住事儿的样子。
王老根几个人自然也就没有怀疑什么。
“当然咱们这儿本身也没有啥,不过我们西屯是有一座屯庙的,那时候本来也是要被砸的,只不过当时庙里头供奉的老仙儿显灵了。”
“显灵了?”梁知颇为惊奇。
这事儿,他还真就没有听说过。
所以也真的不能怪他好奇。
“说起来,我们也不知道屯庙里头供奉的老仙儿是谁,不过看样子是挺有年头的,祖祖辈辈口耳相传的,就都叫老仙儿老仙儿的,但究竟是哪一个老仙儿,也没有人去细究过。”
王老根说着,不免摇了摇头:“当然,就算是想要细究,隔了这么多代,也细究不出来什么了。”
“在我们那儿,每个刚出生的孩子,在百天的时候,都得抱到老仙儿跟前,求老仙保佑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
“得了老仙儿庇佑的孩子,就会在手上画一个图桉,这个图桉,会跟着人一辈子,逢年过节了,大家就都要各自画上各自的图桉,为老仙儿祝祷。”
梁知敏锐的从王老根这话里头捕捉到一个信息。
“这么说,这老仙儿的图桉还不止一个?”他不自觉的拧了眉头。
王老根嗯了一声,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那是当然了,老仙儿赐福图,总共有七七四十九个咧!”
“老仙儿会根据每个人的生平,分别赐下不同的庇护图,有的人命格相似,得到的图桉就是一样的。”
“像有的图桉,只有大富大贵、身负紫气的人才能够拥有,姆们这老些年,几乎就没有看过。”
王老根简单的说了几种在他们西屯比较常见的老仙儿庇佑。
梁知微微心惊:“那当初,又是为啥断定老仙儿显灵,没有人敢砸庙呢?”
“因为老灰家的徒子徒孙来帮老仙儿的忙了。”
“那时候大家都不相信拆了能咋地,一个个跃跃欲试,哪曾想,才有人砸穿了一块外围的地砖,众人就感觉像是要地震了一样,从被揭开的那一角,传出来地底下轰隆隆的奇怪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在集结千军万马,要来叫门攻城……”
王老根脸色骇然:“当时大家都被这变故给吓了一大跳,谁也不敢再去把庙砖了,甚至大家都觉得,应该把砖重新埋回去,把老仙儿庙给恢复原样。”
王老根摇头叹息:“可那时候,真正敢动手的,也就几个小青年,他们也就刚刨掉几块砖,就被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给冲撞倒了。”
“后来我们都被那黑乎乎、密麻麻的东西给冲散了,等我们躲远了之后再看,这才知道那冲出来的东西,都是大灰耗子!”
“你是不知道啊,那大灰耗子一个个就像是吃了小孩儿一样,长的比满了月的猫崽子儿还要壮实!撞到人身上,稍微不注意点,都要被撞个趔趄!”
“一旦你倒下了,被大灰耗子给踩在脚底下,很可能就没有机会生还了,不说会不会被咬的面目全非、遍体鳞伤,就是那些东西成群成群的从你身上结结实实踩过去,那也够你受的了!”
“当时我们都被吓坏了!好些人都在原地吓傻了,根本就不知道动弹!最后都或多或少的被那些大灰耗子给攻击了!”
“因为闹出了人命,这才不了了之,没有继续拆老仙儿庙!”
王老根颇为唏嘘:“不仅没有拆,还来人重新帮着修缮了一遍,大家都说,这是冒犯了老仙儿,遭了报应。”
梁知却听出来些不一样的味儿来。
老仙儿、大灰耗子、地底下……
这怎么那么像他买的这房子,一直闹耗子的原因啊?
再联系到王老根手上的图桉,他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正好这个时候,大姨他们也回来了,见到家里头来戚了,还颇有些诧异。
“家里头来人了啊?”大姨手里头还提着东西,看起来是都在外面吃完了,打包给他跟苏甜带回来的。
忽然见到这么多人进屋,王老根几个人也很是拘谨,搓着手站起来凑成了一团儿。
“啊,是西屯那边过来卖鹅的,这不鹅都抓过来了,等着过称呢!”
梁知解释了一句,笑着让陈峰去大队里头借个秤回来。
他跟着往外头走:“再喊两个人过来帮忙。”
随即小声的叮嘱着人:“记得找靳队长过来。”
说完又觉得不行,朝着屋里头喊了一声:“大姨,我跟小峰一块去,你帮我看顾着点家里头。”
那冻死了个人的桉子还没破呢,纵火爆炸的事情也没有解决,谁知道一个人出门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梁知可不敢放陈峰一个人出去赌。
俩人先去了大队上。
因为昨天的事情,大队上这几天都有人在值班,靳白他们也安排了人留守。
看到梁知来,几个人还讶异了一下。
“我过来借个秤,家里头来了卖鹅的……”
说着,他拉过靳白,压低了几分声音:“我在来卖鹅的人手上,看到了一个图桉,那个图桉很像是大家伙说的,冻死的那个人,死之前的姿势。”
他小心的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不过我也只是听着大家说,没有亲自去看过,所以究竟是不是,我也并不确定……”
靳白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这得是让他亲自过去确认一下了。
梁知见他懂了,就很大队上留守的村里人说道:“估摸着我还得借两个人帮忙,这黑灯瞎火冰天雪地的,家里头来的人等的也着急,毕竟离的还挺老远的,现在天黑的也早,晚回去路就不好走了。”
这就有些让人为难了。
他们借个秤给梁知是没有问题,可是跟着去人就有些不合适了……
毕竟他们得在这儿值班呢,这要是走了,出点什么事,说不清楚吧。
村里的几个人,不免就把目光放到了靳白的身上。
眼下这事儿,这位才是主导者,听他的,明个儿村长也不能够说什么。
靳白当即热心肠、乐于助人的安排了另一个人跟他一块去梁知家里头帮忙。
“我们这边留的人多,抽走一个两个的也不碍事,我去帮你们吧。”
说着,还故作严肃道:“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大家晚上还是少出门的好,尤其是不要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