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话虽然尖刻,却不幸言中。武岫云被采花贼掳去复还后,不知怎么消息便流了出去,好事者将其添油加醋,传为艳闻,一时坊间盛传武通判之女已被采花贼玷污,叫武家颜面尽失。
起初家里人还瞒着武岫云,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事情就捅了出来,武岫云本已受辱,再加上这样的风言风语,年轻女孩子家哪里受得了,便哭着在房中寻死,得亏让丫鬟姆妈们给拦住了。救下来以后,她又不肯进食,誓要绝食明志,左劝右劝谁的话也不听。武通判本来就气得够呛,今见女儿如此,更是大发雷霆,若非那采花贼已死,他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以出这口恶气。
却不料这日,岑知州家的人却上门来了。先是照例寒暄了几句,此后话锋一转,便委婉说到退婚一事。
武通判心里着实憋了一肚子火,面上又不好发作,跟岑家的人解释了两句,来人却面露难色,道:“小的不过是替岑大人传个话,做不得主意。武大人的话,小的自然也会原原本本地带回去。只是小的有句话,想提醒大人,知州大人既已有了这个念头,武大人倒不如顺水推舟,既保住知州大人的颜面,也保住您通判大人的颜面,今后虽做不成儿女亲家,好歹两家还是朋友,若是面上撕破了,可就没意思了。”
武通判听见他这样说,心知这门婚事是作不成了,心下虽然气恼,也无可奈何。
小谢听说岑家退婚的事,却暗暗替武岫云高兴,想她也是因祸得福,终于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了,虽然这个过程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小谢便趁此机会,又来劝说武通判放了嵇子明:“如今采花大盗已经伏法,嵇管事身上的污水也可洗清了。再者,岑家也已退婚,您顾虑的事也就不再有了,若再继续扣押嵇管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还请武大人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见武通判不肯松口,小谢想了个主意,特意来柴房探望嵇子明,说起采花大盗伏法一事,又故意骗他说,武岫云被采花贼掳去,不幸被其所辱,如今又遭岑家退婚,身心备受折磨,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味求死。
嵇子明心下焦急,忙追问道:“小姐现下如何了?身上可受了伤?她是个很骄傲的人,个性又刚烈,这样天大的委屈一时是受不住的,一定得叫人时刻不停地盯着她才好……”
他说到这儿,又再三恳求小谢道:“你最是宅心仁厚,又一副侠义心肠,一定帮忙多照看她些!家里人多事杂,未免有丫鬟、保姆不尽心的,再则,刚出事的的时候大家自然都悬着心,可时间一久,人都难免有个疏漏,万一错漏了一眼,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依我前些日子冷眼旁观,你最是恪尽职守说一不二的,若有你在旁看着,小姐自然是无碍的。她有些任性,不过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她从前若言语上得罪了你,我在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你别跟她计较。”说着,便要给小谢行大礼。
小谢连忙拉住他,道:“不是我心胸狭窄,不肯答应,只是,我照顾得了她一时,照顾不了她一世。要说标本兼治的办法,还是得找一个不嫌弃她,肯时时刻刻关心她、照顾她的夫君,可是如今,金陵城里满是风言风语,哪儿还有好人家肯娶她做媳妇?武通判也急得不得了,武小姐还说呢,要是不让她死,她就剪了头发做尼姑去,反正孤独终老就对了。”
嵇子明闻言,道:“不会的,像她那样好的姑娘,一定会有人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的。”
小谢借机问道:“那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