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粗汉一声爆喝炸亮整个小店,他两眼泛红,一拉袖子,挺着牦牛一般的身躯,大手抄起旁边台上盘子,就向蔺幽文横着甩去。
“别,后面还有我的东西!”
饰品店老板的尖叫配合着盘子在空中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混揉在一起,刺激着蔺幽文耳朵。她霍然向旁边一跳,盘子上的珠宝”叮当“作响晃过耳边,忽地穿过后门,砸向了红蓝光丹鼎!
“唰——”
一阵烟气蓦地从鼎内泄出,翩然似云雾一般,眨眼之间便漫出后屋,翻滚扑腾至前方店面来。饰品店主脸色煞白,鞭柄忽地从手中无力掉落,砸到了她的脚上。
“我……”
只见她杏眼瞪大,眉毛横起,恨恨看着粗汉,嘴巴张开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云烟瞬时裹住了她的身躯,飘飘渺渺只能看见她的身影逐渐向外散开,就像是冰块融化在了水里,再看时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诶呀,这怎么回事?”
“啊哟!怎么人没了?!”
门外突然也跟着响起一阵吵闹声,原来这烟气已在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外面,将那几个原先在店里的顾客吞没入内,消失不见了。
“你……你……!”
粗汉喘着粗气,尴尬地站在原地,牛眼瞪得有半张脸一样大,忽地就从地上拽起饰品店主落下的鞭柄,张开肌肉向后大力一抽——
“都是你们!啊。哎哟!”
但见他手上青筋爆起,腰部猛然发力向后,鞭子却没有点听他调度的觉悟,鞭身仍旧被司空临踩在脚底,似泥鳅一般滑溜将力气甩回鞭柄。粗汉骤然发力之下,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肥腰一闪,身子后倾就要跌去。
“师姐走吧。”
司空临一脚踢开原本踩在底下的鞭身,抓起蔺幽文的袖子,三两下拨开围在外头的人群,向着街道前方继续奔去。
他眼里闪着异光,笑了笑,道:“没想到,这些人看起来竟然是真的丹气所化,至少和炼丹炉里的气体有些关系。”
蔺幽文啧啧称奇道:“真牛啊。只是不知道这些到底算不算真的人,为什么他们的剑没有一齐消失,反而留了下来呢?”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这把剑的主人那里看看了。”
司空临含笑道。
塔楼还是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镇子正中,下午的日光和漫过半边天际的火云并没有给这座寡淡平白的高塔带上什么新鲜色彩。
一群人却在身后不断叫骂高喊,跟着反应过来的粗汉撞开周遭摊贩,浩浩荡荡扫过繁华街道,向蔺幽文二人紧追而来。
“这群人又是什么人?”
蔺幽文瞥了一眼身后,不由有些稀奇道。
“我们做了坏事,所以一起跟着来抓我们的吧。”司空临笑眯眯道。
却觉人群越逼越近,声势越来越浩大,将街上零散叫卖的馄饨扁担山楂棒子一并卷入其内,碾压地粉碎四散。
蔺幽文脚下一拧,拐过街上一个弯。一边向后比着人群距离,一边踏上走向高塔的小径,道:“怎么这群人看着好怪啊——”
“你们两个果然是一伙的!”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前响起,那个守塔的青年右手捆着布,左手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站在小径中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冲着蔺幽文翻了个白眼。
“不要脸,抢了我师兄的剑,还继续过来耀武扬威?!”
蔺幽文有些惊异道:“你怎么伤成这样还不换班?”
司空临却冲他淡淡一笑,道:“抱歉啦。剑是我明抢的,现在我们还要强闯这个塔啦。”
说着,他就拉着蔺幽文跃开青年,“砰”一声拍开他们,走了进去。徒留下青年愣在原地,却立马被接踵而至的人群包裹于内,浑浑噩噩混在人群之中,一齐似潮水般冲进了塔里。
“这什么情况?”
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断掉的手被挤得又酸又痛,呼吸又一下变得痛苦起来。只听人群在那里各骂各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熙攘的声音在脑海里却逐步变成了脚步声,一点一点拍打着他,带着他一起走上了楼梯。
这些脚步声又仿佛变成了他自己的脚步声,迈过通向六楼的最后一阶楼梯,现在他的耳旁似乎没有什么吵人的声音了,忽然间安安静静,又或者已经混为一体,霎时间似乎只剩下他自己的叫骂声:“你们两个混蛋出来,别再逃了!”
四周的墙壁在他眼里不断扩大缩小,脚下的莲花砖似乎带着刺,让他忽然感到一阵难受悲痛。他的手突然间好似不再痛了,伸手一拉就将紧紧绑住的布条撕开——
“我!”
“你?”
蔺幽文忽然走到他的身边,腾出手抽出蓝剑,蓦地撬开他脚边的地砖。但见耀眼阳光之下,砖下赫然洒满了白骨齑粉。
“这是什么?”
蔺幽文皱眉询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青年僵着白脸,就好似这堆骨粉的颜色。他转了转头,身上却突然响起“咔吱”声响,关节一阵颤动,忽然就化作一缕灰色细烟,流到了砖下骨粉之中。
窗外,山火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