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两排小摊,另一个人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冲着一个来找活的人小声说着话:
“已经是第三个死的人啦。”
再往旁边去,一个穿着貂皮大衣,酷热的天却仍然放下一头长发,脚着皮靴的人不断拨弄着手中的竹简,一边冷笑着说道:
“你们说的都不对,死的可都不是人。”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码头,这些人也不是来这里找日结粗活的人。他们的皮肤有的细腻,有的泛油,但就是没有那些长期日晒后黑里泛红的样子。他们的手有些粗糙,有些纤细,但就是没有长期搬运重物后,掌心长出的那些粗茧。
只见一个人拿起一块竹简,往穿着大衣的人握着的那块竹简上碰了碰,青光顿时涌现而出,映上了两人的脸。
“信息已经给你了,希望你三日之内给我答复。”
穿着貂皮的人冷笑一声,从周边人的闲扯上转回注意力,道:“一日之内,我就给你答复。”
原来,这里却是修真者特意圈出的一块地,特意用来聚集、集会、找活。每日这里会有无数船只来访,也会有无数船只离去,码头边洋洋洒洒排了一长串蚁群似的的船只,看上去拥挤却又奇妙地有秩序。
这里每日一个个小摊子上招的人却与普通码头一样,都是在找卸货工,只不过他们要卸的却不是普通的货,而是人脖子上的那顶东西——他们想要卸人的脑袋。
穿着貂皮的人穿过两个用拳头厮打在一起的炼气期修士,绕过一排摆在路中间无人看管的凳子,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和他打着招呼。
“小铭,又有活啦?”
“这次是什么事?你这衣服沾上血估计得更热了。”
“哈哈,你怎么又接到生意了?”
他不耐烦地抿着嘴,从这些声音话语里快步逃过,仿佛这样他们就不是在和他说话,他只是一个孤冷、寂寥的无情刺客。
唉,其实这里每天那么多过来的摊子和人,也并非全都是来买凶的,只是他喜欢将这里想成一个招凶市场,这才能让他大多空闲的日子好过一些。
有时候,他还会想,是不是人的戾气重一些,和别人结的仇多一些,一怒之下过来找刺客的人出手大方一些,他也能凭借吃这口饭,而达到金丹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还只不过一个筑基五阶。
他们为什么脾气就不能大一些呢?他一边气愤地想着,一边紧紧裹着身上的大衣。
“你好。”
突然,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只能不耐烦地转过身,翻了个白眼:
“什么事?”
“你好。”来者带着一个苍白无色的面具,中等身材,穿着一袭轻飘飘的长袍,看不清他是什么肤色,“你好。”
这人重复了三遍你好。
石铭又重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冷冷道:“到底什么事?”
面具人举起了手,原来他也捏着一块竹简。
“你好。有事情。”
“你也是来招卸货工的?”石铭斜眼瞟了面具人一眼,嘴巴往一边勾起,冷笑一声,“我不用先看资料,一口价,五块中品灵石。你爱招我就招我,我无所谓。”
面具人点点头:“你好。可以。”
石铭却犹豫了下,顿了顿向前探出交碰竹简的手,道:“先说好,我之前还有个小活,你的事情不会那么快做好。”
面具人又点了点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长袖子里拿出五块灵石,一边又拿竹简和石铭的竹简碰了碰,顿时一股白光蔓延而上,尖利刺着石铭睁大的双眼。
“唉,干嘛这么着急。”石铭嘀咕着,从对方手里接过灵石,仔细观察了下品质好坏,这才将石头扔进腰间别着的皮袋里。
“嗯,你这个活,不好做,五天以内吧。”他粗略看了看竹简里的资料,点了点头道。
“你好,没事。”
面具人垂下手,长袍被风吹得荡起,恍若一个大袋子,“砰”一下就将他的身子脑袋盖在里面。
“只希望你做得干净点。”
“他”说话终于不带你好了。
“咦,怎么就消失了?”石铭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两个人搬着个大鼎从他身后挤过,叫骂了两声,这才让他回过了神。
“怎么这就消失了,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我……”他嘀嘀咕咕地说着,将大衣系得更牢固些,心里只觉得对方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