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厚重的云翳蔽住半边日光,晚风并没能吹动它们,却穿过院内茂密浓郁的叶丛,汇聚成凄厉的呼号。
“沙沙九……沙就沙…………沙沙沙……救!”
“砰!”
徒劳留在墙上的半扇窗扉猛地拍打上残破窗棂,书房内精神恹恹的几人不由而同打了一个激灵。
不知何时,俞启就已失去了踪影,似乎只是视线稍稍从他身上移开了一瞬,他就已经施法离开了这里。
蔺幽文和司空临望着捂头蜷缩在地上的大弟,心里都不由感到一阵郁闷。
霞光勉强挤开云缝,好似一条血红的线,从墙上破洞向大弟脸上投去,蔺幽文看着他痛楚难耐的脸,忍不住道:“你要在地上耍无赖到什么时候呀,你爹都看不下去走了。”
大弟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捂着耳朵,似是不耐听到蔺幽文的声音,浑身却轻轻颤抖了起来。
司空临苦笑一声道:“算啦师姐,等会我把他扛到俞师兄房间外看管着吧。只能说俞师兄家里行为处事风格实在独特啊。”
蔺幽文撇了撇嘴道:“这么看来,越裳她祖母管家能力简直算是十分不错。”
大弟却忽然挤开牙缝,小声地道:“…………三弟。”
蔺幽文皱了皱秀眉:“你在说什么,口齿太模糊了,我听不懂。”
大弟的身子却忽然打起了摆子,整个人都仿佛缩成了一团虾米,颤颤巍巍地道:“……三弟……三弟要死了……”
蔺幽文和司空临对视了一眼,她蹲下身子,恶狠狠道:“你说你三弟,他出了什么事?你们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会就见你们对俞师兄图谋不轨,一会又到那石碑竹林里面鬼鬼祟祟,你们在做什么?”
大弟的牙齿咬着下嘴唇,却又立即因为肌肉哆嗦而错开,声音断断续续,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丝恨意:“我要放它们出来……出来以后我们就不是废人了……我们也能有自己的灵力了……”
蔺幽文根本不关心这些,厉声道:“你说这些又和俞师兄有什么关系,我问你对你亲大哥做了什么,他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大弟“哈、哈”粗喘气,似是想笑,气管却又开始岔气,想来就是之前发作过的先天毛病又开始发威了起来:“大哥……他……承受功法那么好……比我们完美……自然就应该替我们先行试试样子,打个模子……我……我们已不想杀他。”
蔺幽文简直快要对这家人说话的表达能力感到绝望,烦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砰!咚!”
忽然,窗扉又一次被重重砸开,可怜的窗板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这几次大力,总算被撞得飞到了地上,和碎瓷烂瓶滚到了一起。
“咕咕咕……”
一个雕琢精美的木桶打着滚,被窗板带到了蔺幽文的脚边,她一脚踏上,抬头看去——
只见阿雨猛地扑到窗台残砖上,脸色发白,湿发冷汗,大声叫道:“三少爷!三少爷在夫人边上,用自己一身血肉,搅得石碑下那些东西都醒了!”
“啊呜”
一声凄怨狼嚎却好似附着在了她的背上,两只笨重的爪子像影子一般自然而然地探过残留的窗棂,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
她甚至不能回头再看一眼。
没有鲜红的血,没有惨烈的哀哭,硕大的嘴巴已经全部张开,猩气已经全部溢出,从上往下将她整个上半身侵吞包住,没放过一点留在外面——
“咚”
蔺幽文只能看见一只狼头直冲地下,没到了窗户下方看不见的地方,将阿雨完完全全吞了进去。
“阿雨…………”
大弟的声音轻似喘息,呆呆楞楞地直视着重新趴到破烂窗棂上的狼头,它竖直的眼睛却也似乎在打量着他。他更加难以呼吸,躺在地上开始双手双脚忍不住抽搐起来。
“咕噜咚。”
窗台上的狼头靥足地眯着眼睛,忽地打了半个滚,悠然伸了个懒腰,爪子便撑着窗台人立了起来。它也学着大弟的样子,抖了抖身上的毛,似乎在满意地阿雨整个进了它的胃,横着在它长长的躯干里。
它长长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在拧笑。
大弟忽然躺在地上呕了出来,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
“你在吐什么,难道这不是你惹出来的祸?”
竖眼睛的狼兴致勃勃地吐出舌头,爪子轻轻打在了窗棂上,好似在弹琴,眼睛朝着室内几个人左左右右打量着。
“外面还有几只这样的?那些丫鬟小厮怎么办?”
它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爪子上的毛,没有血,没有新的猩气,它是不是觉得浑身难受,还未尽兴?
“你的小妹呢,是不是也已被这些狼给吃掉,再也不能和你见面?”
“啊呜”
大狼猛地引颈向上,上半身轻巧探进室内,高昂厉叫起来!它弓起肌肉扎实的背,腰肢轻轻一用力,便已跨过残砖,鲜红的舌头几乎甩到大弟脸上——
“欻”
鲜红的血终于流落了下来,好似一颗颗饱满的水珠,撒在了地上。
大狼头断骨裂,长条脑袋已经和上半身整个分离,黄的白的从骨头碎裂处滴落,滚在它笨重的躯干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