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门扉敞开大亮,迎接着门外稀稀烂烂的花坛丑景,屋里说话声不断,絮絮叨叨烦恼着众人的耳朵。
“大哥我知错了。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以前不该让阿风去买凶杀你,现在更不该心存拿你做实验的念头,趁你生病又过来嘲讽你。”
两个小伙伴都未在,此起彼伏的“和声”不见音,大弟孤零零一个人,他当然也不能像之前一样,“唱”着歌一般说话,当然也没有之前那么神气,现在也只能晃晃悠悠站在门前,满脸愧疚地看着俞有鸣。
他是在惭愧自己没有把自己的“大业”作成,只能灰溜溜过来道歉?
司空临笑咪咪地看着他,忽然打断了他结结巴巴的低声道歉,道:“二公子昨天晚上休息得还不错吧?”
大弟楞了楞,道:“不是很好。”
司空临微笑道:“我们都不是很好呀。”
大弟动了动嘴唇,眼帘低垂,道:“我昨天晚上在照看阿雨,那头狼直接把她吞了下去,所以父亲把狼胃剖开后,她还活着。只是皮肤受到侵蚀,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二弟也有俞启亲自照顾,小妹和阿风又忙着照看那些人干一样叔叔姑姑,所以他似乎只有好好地照看阿雨,才能显得自己还算是有些用处。
谢栖露冷笑地看着他,本来打了满肚子的说教稿子,比如说他自己作践看轻自己,却去找妖兽说话,把其他人也拉下水,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又比如说天底下凡人和修士比他还惨的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他一个穿金戴银的修士家族公子哥,虽然身体羸弱,但一直念叨自己天下第一惨,实在过于可笑。
可是她最后只是冷冷地看着大弟,觉得这样啰里啰唆费一大堆口舌实在太拖节奏,直接了当骂道:“你真是一个蠢货啊!”
蔺幽文哂然一笑道:“确实。”
他们几个似是怕说多了俞有鸣尴尬,又开始沉默不语。
蔺幽文想了想,眼神闪动,突然道:“我还以为你过来,是想把事情经过全全本本告诉俞师兄,怎么就只有两句囫囵话?”
大弟楞了楞,皱着眉道:“还有什么事不清楚?我当时不都是告诉你了吗?”
蔺幽文冷冷道:“那块令牌是什么东西?你们到底在石碑边上到底听到了什么,你们做了多少坏事,在家里布了什么阵法,不都说一说吗?”
大弟抿着嘴,眼睛虚虚看着地板,咬着牙道:“我们做了什么确实已经都告诉你了,我们想让灰袍附身家里所有人,父亲想要利用灰袍夺得妖气,再没有其他的了。灰袍没有告诉我们什么,一切都是我们意会的。我们想要找能够聚集灵力的地方,让灰袍威力更厉害,所以我带着它去了闭关石室。我们想要大哥去死,所以去找了那个蹩脚刺客,因为我们只知道那里能够买凶。其他的真的也没有了!”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那天你们在码头时,我就旁边看到你们了。我让阿雨射了你们一箭,不过在场显然不只有我恨你们,还有其他人也趁乱射箭攻击向你们。”
蔺幽文“哦”了一声,并不是很想和他岔开话题讨论起码头上的事,又道:“那块令牌呢?你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大弟僵硬道:“那是阿雨给我的……她就是那天假扮灰袍买凶时,在码头上淘到的。据说这块令牌和妖兽有关,我也没太在意,下石室的时候随便丢在里面了。”
蔺幽文冷笑道:“随便丢在里面?”
大弟浑身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高声道:“我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和妖气有关,就留在石室交给灰袍了!至于为什么我们的阵法这么有效,是不是和这块令牌有关,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人说话。
大弟站在那里低着头,也许他只是反思自己计划不够完备,事情都没有成功,从而感到失落。他虽然在意母亲会不会因为阵法而变异,却也不会因此而停下手脚。
俞有鸣苦笑一声,随口又敷衍了几句大弟,便下了逐客令赶人走了。
“砰”
雕花的门扉终于被谢栖露重重阖上,将废墟一样的花坛草木挡在了外头。
她怒气冲冲地走回到了俞有鸣床头边上,不满道:
“说来说去,师兄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俞伯父也是一个怪人。先是觉得你几个弟弟妹妹买凶杀你是过家家,因为找了个劣质刺客,所以他就不放在心上。后面看到他们在家中弄出异状,不仅不劝拦,反而跟着一起搞事,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弄点甜头尝尝。实在是糊涂!”
他们见俞有鸣似是没了什么大碍,便将家中的事从头到尾全告诉了他,只听得他目瞪口呆,脸红结巴。
“家里……我家里人确实身体都不太好……所以影响到了脑子?哈哈……”
蔺幽文撇撇嘴道:“其实俞师兄你们家里搞这些内斗还算正常,幸好你打小就送来了我们师门,不让你说话也是这样怪腔怪调怎么办。”
她和司空临谢栖露不由想起矿山下,俞有鸣教育刺客时那副滔滔不绝的样子,若是那些话还要用唱的说出来,得多花多少时间。
俞有鸣苦笑一声道:“父亲……其实父亲他在内斗里也没捞到多少好处,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司空临好奇道:“什么事?”
俞有鸣“唉”了一声道:“其实在父亲改功法之前,母亲就已经先把传给他的功法改过啦!母亲只把她领悟到的晨光歌,完完全全地教给了我。这么看起来,叔叔姑姑们学的,可就是三手功法了。”
这下轮到蔺幽文几个瞠目结舌了:“你们家里竟然内斗到这么精细,那是不是俞师兄你三个弟弟妹妹关系竟然还这么好,简直是厉害了。”
俞有鸣苦笑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能解解气呢。父亲他确实不是好人,所以这件事我也没告诉他。我只当是母亲和我的秘密,一直沉默不说。父亲他元婴结了又碎,碎了又结,又何尝不是一种自讨苦吃呢。”
司空临笑了笑道:“我和师姐刚才还去看过令堂,她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说话还是那股高音样子,夸张地问你的情况呢。”
俞有鸣微笑道:“母亲一直是这样,其实她心里谁也不在乎。这次的事情我想她肯定是清清楚楚的,只是沉浸在自己扮演的角色里,装作晕倒不想管呢。”
蔺幽文啧啧称奇道:“俞师兄家里长辈关系不好,越裳家里兄弟姐妹关系不和,你们家中要是中和一下,那得有多热闹。”
她偏偏不说好的互补,反而想起了坏的结合在一起,得是什么场景。
司空临展颜一笑道:“是呀。想想就觉得混乱啊。”
俞有鸣疑惑道:“越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