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素来好基因,齐王长得虽不若宫越那般清贵雍容,却也剑眉星目,很是俊朗。
看他的模样,是下朝后便不曾逗留,急匆匆的就回府了,面容略有凝重之色,显然已知府中之事。
齐王妃迎上去,屈膝一礼。
“王爷。”
齐王点点头,虚扶一把。
“我都知道了。”
齐王妃面有难色,“王爷,这该如何处置?”
齐王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师心鸾和贤王妃,又看了眼瘫软在地的师心怡,问:“五妹可醒了?”
齐王妃摇摇头。
“还没有,丫鬟们正伺候着,情况很是不好。”
齐王点点头,“我方才已着人去了秦王府通禀,五哥很快就到。”顿一顿,又问:“调查清楚了?”
“所有人口径一致。”
齐王妃对此倒不担心,“只是当时毕竟都离得远,也未必看清各种细节,还是要等五妹醒过来才知真相如何。五妹如今这情况,只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而且她又刚小产,不宜劳行…”
小产伤身,须得静养,否则若身子亏损,对日后生育也影响极大。
齐王沉吟一会儿,“等五哥来了以后再说吧。”
他再次看向师心鸾,“今日事出突然,各种曲折还不得而知,但与三姑娘也脱不得关系。本王知晓三姑娘一家已被逐出侯府,但毕竟与世子妃乃同宗姐妹,也算得上师府家事。还请世子妃在此少稍坐片刻,待此事水落石出,本王自当着人送世子妃回府。”
这本也无可厚非。
师心怡怎么说都姓师,如今惹了大祸,师心鸾既在这里,就不能坐视不管。
“理该如此。”
她垂眸,冷冷扫了师心怡一眼。
幸亏早已将大房逐出侯府,就算师心怡被问罪,对武安侯府也没太大影响。况且害的还是自个儿嫡亲的表姐,传出去也是她一个人的罪过。与杨家的婚约,也不知还保不保得住。
师心鸾暂时走不了,贤王妃自然也不能走。秦王妃跌倒的时候,她和师心鸾正陪着齐王妃。届时秦王问起来,两人也好帮齐王妃做个见证。这也是齐王留下师心鸾的原因之一。
师心怡怎么说都是名门贵女,还未定罪之前,齐王也不能对她太过苛待,只将她连同那些‘证人’全都关在屋子里。门外有侍卫守着,连只苍蝇也别想逃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秦王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楚央和贤王。
两个人都未退朝服,显然是一听消息就立即赶过来了,尤其秦王,眉目都是焦急与怒色。
楚央这几日办案,都是下午才回府,今日八成是得了消息,直接从刑部过来的。
贤王定然也是担心自个儿妻子,才跟着一块儿来了。
齐王迎上去,“五弟,楚世子。”
秦王没空跟他寒暄,“王妃可醒了?”
齐王还未说话,就有丫鬟匆匆而来,“王爷,王妃,秦王妃醒了。”
秦王立即大步走过去,“带路。”
“是。”
齐王是外男,这等场景,自是要避嫌,齐王妃却得跟着去。
楚央走到师心鸾面前,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嘴边含一抹笑。
“你这个妹妹,倒是胆大包天,就是智商不够。”
师心鸾打量他一眼。
官服这种服饰穿在身上威严有余却多少显得有些沉闷老气,为颜值大打折扣。
可这厮驾驭起来完全游刃有余,眉眼之间风华依旧,就连束得紧致的领口,都为他平添了几许禁欲的气息。当然,如果他言谈举止能淡去一些玩世不恭,就是妥妥的冰山美男了。
这般风姿,也难怪那些个女人层出不穷飞蛾扑火。
心中这样想着,嘴角就不免挽出几分笑。
“沉迷情爱的女人,智商小于零也是正常的。爷,您做的孽可不少。”
楚央笑意风流,低头凑近她。
“好大的酸味儿。”
自恋的老毛病又犯了。
师心鸾翻了个白眼,眼角余光瞥见站在旁侧的贤王妃夫妇。显然,两人都是过来人,一点没有要过来打扰他们夫妻‘打情骂俏’的意思,反而还刻意远离了几步,坚决不插话。
楚央才不理会那夫妻二人,很随意的搂过自己的小娇妻,笑得越发温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不过夫人这般的小气劲儿,倒是让为夫窥见了楚河汉界终止的日期。”
外人面前,师心鸾还是会给他面子的,也没挣脱,只是道:“爷,大庭广众的,还是莫要太过分得好。妾身可不想落得个红颜祸水的骂名。”
楚央轻笑。
“我心甘情愿被你祸害。”
现在到底是谁被谁祸害?
师心鸾清凌凌的睨他一眼,分明在说,我不想被你祸害。
楚央对她的控诉视若无睹,拉着她坐了下来,神情轻松。然而对于秦王妃来说,今日却是她这一生中最煎熬最痛苦的日子。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感应到自己的孩子化成血水从身体里一点点的流掉…
绝望的黑洞将她席卷,甚至于掩盖了愤怒和仇恨。
“王爷,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她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上交织着汗水和泪水,嘴唇干裂得像多年不曾承泽的土地。
屋子里腥味儿还未散去,还夹杂着刺鼻的药味,以及热水的袅袅雾气,飘在秦王的眉间,越发衬得眼神阴郁黑沉。
但妻子握着他的手,姣容惨白眼神脆弱,他只能按压住满腔的愤怒,安抚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最后一丝希冀破灭,秦王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我的孩子…”
一只手抓着秦王另一只手抓着被子,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站在不远处的齐王妃听了都觉得揪心。
虽说妯娌间多少有嫌隙,但同为女人,她十分理解秦王妃此刻的丧子之痛。
秦王看着妻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也是痛如刀绞。
这是他第一个嫡子,于他而言意义十分重大,如今就这么没了。想到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他眼神转冷。
“我不会让你白白受了这份委屈的!”
他说罢就要起身,秦王妃却一把拉住了他。
“王爷。”
她满脸泪水,眼中还有恨,却颤抖着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才流掉了孩子…”
秦王惊愕。
齐王妃也听到了这句话,神情更是不可思议。
……
师心鸾怎么也没想到,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秦王妃,居然包庇了害死她腹中孩子的罪魁祸首,将师心怡的有意谋害,只化作两个字。
意外!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杨家和秦王是姻亲,再加上有太后恩宠,怎么也抵不过皇孙来得重要,毕竟那可是嫡子啊。
有了这个孩子,问鼎龙位也多了几分机会。
这个道理秦王明白,秦王妃自然也明白,那为何要放过师心怡?
大夫人一家已被逐出侯府,师良也还未有官职在身,怎么着这一家子人也抵不上一个儿子来得重要。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理由。
秦王妃是在齐王府跌倒流产的,如果归结为意外,那怎么着齐王府也得承担责任。
回去的时候,师心鸾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楚央嗯了声。
“太后对秦王妃这一胎很重视,知晓此事必然重惩师心怡。如此一来便伤了自家人的和气,毕竟师心怡现在是杨家未来儿媳妇。与其内斗,倒不如好好利用一番。”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之前齐王府的丫鬟全都指证师心怡,秦王妃突然来了这么一招,正好可以把脏水全都泼给齐王府。皇上太后会觉得齐王狭隘阴毒,不顾手足之情谋害兄长子嗣。秦王妃身边那个丫鬟再一死,齐王府这脏水是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