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君臣之间最激烈的争执。
宣武帝向来对楚央十分宽纵,无论他闯了什么祸,基本也就不痛不痒的斥责几句。楚央成年的时候,宣武帝也有过给他赐婚的念头。哪知整个京城世家闺秀,楚央硬是没一个看上眼的,宣武帝也没勉强他,此事便不了了之。并且答应他,等哪天他有了意中人,便给他指婚。
楚央一贯挑剔,且不按常理出牌。好容易挑中了一个女人,还是个寡妇。宣武帝虽然有些不满,但想着这是他主动挑选的,也就允了。正室名声不好,以后寻个机会给他赐几个身世清白的女人做侧室就可以了。
但是,得师心鸾生下嫡子之后才行。
若非这几个月来京城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宣武帝早就给楚央赐侧妃了。如今有个毛遂自荐的季风荷,虽是萧家的亲戚,但季氏远在冀州,与萧家的联系也没太多联系,身份上更是盖不过师心鸾。给楚央做个妾氏,日后也为楚家绵延子嗣。
可他没想到,楚央的态度这么坚决。
关键是,这小子拒绝的理由,相当合理。
略一沉思,他起身道:“跟我去崇政殿。”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也就是没有威逼的意思。
楚央懂,跟着去了。
“恭送皇上。”
师挽君领着宫人行礼,待两人的身影自门口消失,她才慢慢站直身体。
秋杏驱散了宫人,扶着她的手坐下。
“是我大意了。”师挽君面容淡然,眼神微冷,“原来宫墨打的是这个主意。”
“姑娘别气。”秋杏劝道:“看世子的态度,应是不会接受那个季风荷的。”
师挽君面色稍缓。
秋杏又道:“姑娘,您先前就说萧府里那龙袍出现得不同寻常,如今看来,这个季风荷定然是宫墨安插在萧府的卧底。萧家百年大族,往昔何等风光,到头来居然让自己人给坑害得全数住进了天牢。果真应了那句话,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师挽君嘴角噙一抹笑。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真正厉害的,还是那位自打京城第一场雪后就称病在府的鲁王殿下。就算这些年季家与萧家不常走动,总归还是亲戚。这季风荷进京应该也是为了沾萧家的光,嫁入高门贵族。却甘愿做宫墨的棋子,反过来陷害萧家,就为了给楚央做妾。呵呵~”
秋杏听出了点不同寻常,“姑娘,您的意思是…”
师挽君看她一眼,“北靖王妃的亲生母亲,可是出自季氏。仅此一条,就够楚央对季家的人敬而远之,更别说纳季风荷入府了。季风荷隐匿了几个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玩儿了这么一招,可见其城府之深。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岂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入北靖王府,那岂不是自取其辱么?监视也好,别有居心也罢,这都是其次。我只是觉得,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又有心机有手段,怎么就那么想不通,要走这么一条死路?”
秋杏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您是说,季风荷对宫墨…”
师挽君笑得莫测,“女人一旦陷入爱情漩涡,通常是没有理智的。若非因为爱,我想不通一个女人要出于怎样的心情,才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去给其他男人做妾。”
她冷笑一声,“宫墨还真是有手段,当初能让清河郡主对他死心塌地护他在宫廷平安长大,如今又能让季风荷对他痴狂,不惜对付母族最大的靠山。”
秋杏没接话。
宫墨虽然在皇室里身份尴尬,也不良于行,但至少他那张脸足够让所有女人为之倾倒。季风荷一个出身冀州小户的女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到底比不上京城世家贵女们的眼界,为宫墨倾心也在情理之中。
“姑娘,要不要除掉季风荷?”
“不用。”师挽君淡淡道:“以前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但如今她已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若在此时杀了她,就等于挑衅皇上的威严。要对付她,也得光明正大。这种事,楚央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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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
宣武帝驱散了近身太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心鸾的意思?”
楚央蹙眉,神情有些不大好看。
“皇上,您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