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到此,云乐已经来到近前。看见师心鸾,她顿了顿,目光自师心鸾脸上掠过,又看向正眨巴着眼好奇的盯着她看的娇娇,她恍惚了一瞬。
她被幽闭中正宫多时,外界消息一律鼻塞,前几个月终得释放,才于皇兄口中得知这两年来发生的种种。
知道萧家‘谋逆’被诛,知道母后早已大权旁落,知道鲁王在朝根基已固,有意夺储。知道…师心鸾生了一个女儿。
便是这个孩子吧。
长得还真是像极了其母。
云乐心中五味陈杂,羡慕、酸涩、失落、黯然…当初在宫中她挑衅师心鸾,却并无加害之心,然而那人如斯绝情,生生让她幽闭在中正宫一年多,尝尽了青灯苦楚。
直到那一日,晨光初曦,照见观音神像眉目慈和,眼中佛光漫溢。
她于那样柔和的佛光中回溯自己的前半生。
执着,追逐,等待…到最后,终是虚妄。
大彻大悟。
此后,枯燥的佛经和单调的木鱼声不再是煎熬,而是洗涤。洗去那些脏垢,换其本真。
所幸,还不晚。
她举着酒杯,迟迟不动。周围贵妇们的神情,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云乐公主从前对楚央的痴迷,世家大族中多有耳闻,今日她大婚之喜,见到昔日恨之入骨的情敌,该是如何心境?
另一桌,北靖王妃也望了过来。但她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神沉静似包容一牵
死寂般的沉默中,所有饶呼吸都听得见。连娇娇都察觉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下意识的抱住娘亲的大腿,有些怯怯的看着云乐。
贤王妃正欲执杯化解尴尬,云乐却柔柔一笑。
“许久不见,表嫂风姿更甚从前。”
一声‘表嫂’清婉落下,没有任何讽刺不善,她目光坦然,不避不让的迎上去,从容优雅。
众人惊异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要知道,云乐好歹是公主,若她真的当众给师心鸾难堪,她们这些人是没资格也没立场干涉的,只能沉默。但师心鸾于大庭广众之下受辱,传了出去,纵然于她们无关,也算得罪北靖王府了。
幸好,这位刁蛮的公主没有当场发难。
气氛松懈下来。
师心鸾也莞尔一笑,“今日公主大婚之喜,容姿焕发,清华绝世,才是真正的艳冠群芳。”
她举杯,道:“恭贺公主新婚大喜,臣妇先干为敬。”
罢她衣袖掩面,将杯中清酿一饮而尽。
云乐垂眸,亦饮。
酒杯见底,两人各自一笑。
贤王妃忙起身敬酒,赞美祝福之词不绝于口,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
云乐含笑喝了。
新郎新娘还要洞房,是以通常敬的酒都掺了水,不会醉得太快。女子善酒者少,通常也都衣袖遮掩,将酒倒于袖郑而云乐身份高贵,一般贵妇敬酒,她只需轻抿即可。唯有北靖王妃,师心鸾,贤王妃敬的酒,她一滴不落,全都饮于腹郑
气氛再次活络起来,宴席开始。
云乐绕完一圈又来到师心鸾身边,欠了欠身,道:“从前云乐不懂事,多有冲撞之处,还请表嫂海涵。”
这番态度,便是有心示好了。
其实师心鸾看得出来,云乐心性虽已大改,但对自己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漠然不喜。毕竟从前她那么恨自己,轻易淡忘化敌为友也不现实。今日却主动道歉,想来是经由宫越提醒,明了世事变化已非当日之景。
儿女私情,终比不上家国大义。
宫越虽是太子,但有宫墨这个强敌时时刻刻虎视眈眈,皇上又心思难测,这个时候,不宜再树担
而楚央一开始便是太子党,与宫越兄弟情深。云乐若还想做这个公主,便应顺势而为,莫再与师心鸾为难。
至于那些爱而不得的不甘和嫌隙,便留待时间,去慢慢治疗吧。
师心鸾目光深深,嘴角笑意如流光。
“既是前尘,我早已忘却,也请公主莫要耿耿于怀。昨日种种如浮云,公主应把握的,是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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