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肥皂店外头,鲁布兰立刻就听出这声音来自于二子。
“二子!”他应和着二子,发出吼叫声,“掩护我,我要带你婶子走!”
“快走!掌柜的,我带了人过来。”
士兵们正在扶起士兵长,惊闻此音,也算是有了目标,于是立刻转换攻势,向着店铺外面冲去。
鲁布兰看了一眼刚才挟持大婶的士兵,绕过他,直接扶起大婶,一棍子打破后窗,背起大婶向着室外逃去。
“可恶,不知道二子带了多少人来。”
二子带来的人远超鲁布兰想象。
或许这些日子街头巷尾议论最广泛的,就是近来士兵近乎于疯狂的抓捕行为了。
他们疯狂地抓捕任何和“火种”有关系的人,只要是接触过火种病人的,都会被逮捕,随即送到边缘。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是人们难以忍受的。
于是,他们必须反抗。
肥皂店外头,聚集了大量的反抗者。
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反抗什么,因为逮捕本身似乎并没有错,在医院尚未发明出诊断的方法时,将所有人送至边缘,似乎是合理的行为。
似乎是合理的行为。
他们需要的,是合理的诊断手段,和合理的处置手法。
士兵们看着外面的人,他们有的手提草灯,有的手握笤帚,就连簸箕都能变成他们的武器。
这些父老乡亲,此时竟然变成了他们的敌人。
“你们在干什么?”他们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们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和镇子的法律对抗吗?”
众人无声。
他们有些慌张了。
法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但是人为制定的东西,尤其是为了应对某些突发事件修订的临时法律,肯定会有漏洞。
人们现在是为漏洞反抗着。
“混蛋!!”一个镇民大叫着,“为什么抓走我的女儿!”
“把我爹还回来,没有任何症状能证明他得病了!”
“还有我家丈夫!”
士兵们慌了。
就在此时,士兵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啊?您醒了?”
“快……”他就像个机器人,刚醒来就开始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的任务,“把这些反抗者都给我抓起来。”
“可是……”士兵望了他一眼,“这些人都是没病的百姓啊!”
“敢于反抗的百姓,比生了天花的百姓更加可怕,这道理你都不懂吗?”士兵长有些恼怒。
“是……是……”然而,他话音未落,便惊叫道,“士兵长,请您小心……”
还没等他说完,士兵长感觉后脑勺又挨了一记猛击,他感觉一条殷红的血液从自己鼻孔中缓缓流出,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绯红的景象。
“妈的……”他一边骂,一边回头看。
这一幕将镇民们也惊呆了,好一手里应外合:只见肥皂店内室走来的士兵正拿着一根铁棒,不断地敲击着士兵长的头颅。
他先是一下一下,捣碎了士兵长的头盔,然后又像捣碎士兵长的头盔那样,一下一下,捣碎了士兵长的头。
场面多少有点血腥,所以此处不过多赘述了。
在所有人惊异地目光中,他舔食了自己脸上的血迹,旁若无人地从两侧的士兵间穿过去。
镇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下意识地躲着他。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队伍,于是他孤独地踩着鲜血,走到一旁,在浩瀚的天宇下,在逼仄的街巷中,举起了自己手中还在流淌着鲜血的铁棒:
“战斗!!!!”
“战斗!!!!”由二子率领的镇民们也都举起手中粗制滥造的武器。
那些还在慌神的士兵吓了一跳,猛然从大梦中惊醒,起初他们还想带着士兵长一起逃跑,但是当镇民大军像潮水一样冲进肥皂店的时候,他们就立刻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太愚蠢了。他们慌不择路,在士兵长的身上踩了好几脚,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死了,所以已经感受不到践踏的痛苦。
大战,开始了。
……
就在战斗如火如荼地进行的时候,边缘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病人们竟然听从了安东尼的建议,开始植树了。
安东尼几乎变成了一个外交官般的角色,他游走于病人群体与加亚一家之间,将老加亚多年以来研究的在戈壁上种树的方法倾囊相授。
“植树,多么有意义的事情!”一个病人说道,“这实在是太棒了!”
安东尼发现自打那天晚上唱完歌后,病人们就开始敞开心扉,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再穿上那些禁锢自己的服装了,于是他们脱掉了白色斗篷,摘掉高大的尖顶帽子,将他们丢到阴暗的角落里,随后让自己的肉体重见阳光。
安东尼发现在病人群体中,有些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丘疹,后来去询问一个姑娘,她起初羞答答地不好意思说,后来才直言士兵们的检查方式。
安东尼听完这搜查方式,顿时觉得士兵未免太不人道。
“他们为什么不找女士兵完成这项工作?”
“我……”那女孩的眼泪流下来,“我就是……为数不多的女士兵。”
安东尼震惊了。
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他看着女孩,久久地,随后转过身去。
“开始种树吧,”安东尼回过头,又摆出自己招牌式的笑容,“听说只要在戈壁上种满树,就会让整个索德伯里的人民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真的吗?”女孩问道。
他哪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预言罢了,说得更难听点,这几乎近似于一种奢求。
但安东尼还是点点头:“当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