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候骑士队。”

“是！”

“丹空骑士队。”

“是！”

“三队组中，负责城外一级货物押运。”

“是！”

所谓一级货物，就是从贫穷地区购买的劳动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劳动力过的生活比纯粹的奴隶好很多，但是与奴隶一样没有任何法律保障自己的权利，其性质近似于贵族的私有财产。骑士们一般管一级货物叫“肉”，十四岁以上叫大肉，十四岁以下叫小肉。

爱欧对于那些胡子拉碴的劳动力几乎没有怜悯之心，他从小就受这种教育，康纽特大陆的所有人，包括奴隶和劳动力自己，都被灌输过贵贱有别的思想。多年以后，当学生们翻看历史，抨击当时的人们对奴隶惨无人道的虐待时，历史老师一方面肯定学生们明辨是非的正确态度，另一方面也提出“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不过当爱欧运送小孩子时，他依然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

那悲伤与他所受的教育毫无瓜葛，那是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悲伤。爱欧天生，就对孩童有无法抑制的悲悯。不光对人类，对幼龄动物也是这样。

爱欧厌恶运肉，这种感情最终被理性压垮。他要运，他是骑士，骑士的天职就是为贵族们服务。

“英雄”——只身一人拯救十名被绑架的贵族。

“牺牲”——在火灾中救出很多贵族，全身大面积烧伤。

“法”——严守法律，依法将违抗贵族命令的平民送人监狱。

勋章是骑士至高无上的荣耀，勋章象征着伟大。

骑士们是这么认为的，平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中级骑士队的三名队长，爱欧，龙井和辉柏嘉身骑白马。白马匹匹鬃毛如洗，戴王城自留黄金辔，塔西米亚馈猪皮鞍鞯。三队人马共计十二骑，占据了主干道，风光无限，意气风发。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引领孩童的妇女俯身而指，几个玩耍的小孩子也伫立敬礼。王城街巷无一处不繁华的地方，人声鼎沸，目光烁烁，十二人心满意足，如风乎舞雩。

于城门审过令，变到城外。由于押运货物已经限行，城门之外只放着一个木板钉成的大箱子。三队人马顿觉萧索冷清，但见来往商队，都在划定的界限外。

爱欧与士兵交换口令，出示身份，互道一声辛苦，这就算完成交接。龙井便开箱审查，开箱时小心翼翼，生怕粗糙的木刺划坏自己的制服。

随着烟尘飞舞，木箱打开，箱子外观呈现的静谧也就完全被打破，混合着浓烈铁锈气息和人类粪便臭气的哭叫声宛如决堤之水，一股脑倾倒而出。

“关上。”辉柏嘉捂着鼻子说。

爱欧与士兵攀谈结束，有意将视线避开箱子，却仍用余光扫到一个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影子。更恰当的说，在一群满面凄容，眉间写满苦涩的阴影之中，一个形象在发光。

银色的头发，左侧挽着穗滑下，盘在左耳上，右侧是遮住月牙的银色薄云，半遮含着笑意的眼睛。她也同身边的人们一样，浑身脏兮兮的，但这也难掩衣着的考究，这使爱欧疑惑于她被卖到城里的原因。最令爱欧难忘的，是她脖子上戴着一个洁白的颈带，这种饰品爱欧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又似乎他曾见过，但是那时佩戴的人不是爱丽丝，自己没有注意罢了。

木箱的侧面随着扬起的尘埃闭合了。那张脸也就消失在了爱欧的视线当中。

此时，穿越回去的爱欧混迹在商队里悄悄注视着过去的自己。他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周围的人都疑惑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

“那一定是一段非常悲哀的故事。”一个男人悄声跟他的朋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