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室内,厚重的窗帘阻隔了下午明烈的日光,墙角几处地灯发着柔和的暗光。丁鸿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随后迅速锁定安逸方位,轻步走了过去。
安逸正躺在做SPA按摩的床榻上,呼吸均匀,面色……丁鸿慢慢俯下身察看,看似正常,既没有惨白也非发烧常出现的那种不正常潮红。
仍是不放心,他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上安逸头额,嗯,温度正常,再轻触脸颊,最后触碰到露在薄被外的手心,总算是确定了安逸身体状态正常。继尔寻把椅子,放松了身体静静坐在旁边。
缓缓舒出一口气,连续几日,此刻才敢有片刻的松懈。
自嘲笑了笑,自己到底是在干嘛?不怪安逸对他百般猜疑与不可置信,连他自己都不停的在反思:要不要停下来,放了人家吧,你何必呢。
好了好了!丁鸿强迫让自己停止又一轮的反思,他真是受够了反反复复的自我内耗,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反正也放弃不了,死拼到底!
回想起今天清晨,他被身下床垫的轻微震动唤醒,马上联想到这震动意味着什么,身体几乎是弹坐起来,话也脱口而出:“你醒了?睡得好吗?”
屏风对面一片宁静,难道是自己错觉?床垫没有震动?
揉揉眼睛,丁鸿点开手机上的某个APP查看,没有错误,对方已醒。看了眼时间,又看向窗外,天色蒙蒙亮。于是再次询问:“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吗?”
对方终于沉不住气,带着怒气发问:“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又是这床垫?它到底如何通知你的?”
“咱们人类睡眠和清醒时的心跳速度是不一样的,再依据不同年龄、性别和身体重量做进一步细化。这床垫系统里存储了一整套数据评估值,外加身体姿势的改变,判断就更精准了。
我们两个床垫已做了关联,根据我的要求,当系统判定你已睡醒且达到三分钟,就会让我的床垫震动来唤醒我。”
丁鸿一口气讲解完,只换来屏风那边的嘲讽:“谢谢您如实告知。”
“在这栋楼里,我是有很多对你的谋划,但都是阳谋,我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要你费心琢磨。我对你有目的,而且是非常坚定的目的,坚定到我已没有退路。”
在片刻的寂静后,屏风那边总算有了回应,可回应却是:“我要回趟家取上班穿的衣物。”
回家?心中拉起警戒线,丁鸿想走近几步问个究竟,手臂顿时传来拉扯产生的疼痛感,低头一看才记起自己还被那副“大银镯子”拷住,心念一转,委屈巴巴道“能不能先帮我解开手铐?我可以刑满释放了吗?”
“你先答应我!”屏风那边的声音隐隐藏着笑意,丁鸿悄悄松口气,总算气氛有所缓和。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丁鸿不甘不愿的同意了安逸午饭后回家的条件,倒也得到她肯定回来的保证。
“接着!”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穿越过屏风上方,丁鸿准确无误的接住,在他打开手铐之际,屏风那边的人已离开去洗漱。
然后便是二人乏善可陈的上午,今天是各区域上交销售库存报表的时间截点,安逸忙着最后几个未提交地区的催交与核对,以便明天开始做系统数据更新。
心知无法撼动安逸沉迷工作的决心,丁鸿只好放弃为二人相处设计的几个方案,陪坐在旁边不情不愿的批阅起永无尽头的报告。内心则疯狂吐槽:明明我才是工作狂,而你是个工作混混好吗!
忆至此处,丁鸿唇角忍不住上扬,看向睡颜安宁的她,摇摇头。起身离开,不出片刻又折返回来,手中抱着笔记本电脑,心道:你呢,负责乖乖睡觉。工作狂还是由我来担当最为适合。
“安逸,安逸。”
低沉的男中音在耳边轻唤,安逸从无边的黑暗中被唤醒。睡得好舒服,一时懒得睁开眼睛,只换了个睡姿企图继续赖在床上。
“现在是八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到九点钟,你不是要与女儿通电话吗?”男声再次响起,说得缓而清晰。
九点钟……女儿……
“女儿”两个字就是最有效的铃音,安逸猛然睁开眼。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摆设,这是……她的大脑迅速运转,调动记忆。
大雨,怒吼,喷嚏,洗浴,按摩。也只一瞬,安逸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而刚才那个似幻似真、还让她来不及深究的男声……安逸扭身坐起,不出意料与一双关切望着她的眼眸对上。
不待她反应,手机被递过来,她茫然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