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午。
刚从栎阳城外返回咸阳的吕不韦,并没有急于处理昨日堆积如山的政务。
今日的他,较之往常,多了不少的闲情雅致。
下了马车,闲逛在街道当中,看着眼前的人群涌动,感受着人间烟火。
就连他的下属们,也很少见到,相邦竟有这般兴致勃勃的一幕。
“最近这段时间,相邦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死气沉沉,如今,终于焕发一些活力了。”
一名蒙眼中年男子,虽然看不到吕不韦此刻的脸部表情,但是,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的确是不在充盈着死气。
宛若枯木逢春一般。
奇妙无穷。
这名男子,便是罗网六剑奴之一的断水剑执掌者。
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六剑奴之首的真刚,“相邦大人,是见了冠军侯之后,才变得这般高兴。来时,我一直在听相邦说着八个字。”
“哪八个字?”断水好奇询问。
真刚回答道:“功在家国,罪在己身。”
......
相府中。
郑义面容沮丧,泪眼朦胧,站在大门前,迎接吕不韦回府。
在后者回到咸阳之前,他就已经接到了消息,郑货,不幸失足跌落悬崖而死。
他猜想到了什么,但是,不好声张,也不敢。
只能将自家兄弟的死,深藏心底。
他记起一件事情。
冠军侯在燕国遭遇墨家刺杀的时候,郑货与嫪毐在城中喝酒,打了几名宗室中人。
后来不知为何,又惹怒了负责管理王室的驷车庶长赢傒。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甚至在咸阳城内的街道里都发生了械斗。
一名相府随从门客,居然敢对驷车庶长行凶,按照秦律来看,都是死路一条。
要不是当初吕不韦舍下老脸去恳求赢傒放过郑货一马,估计,他早就死了。
现在死..只怕相邦也是觉得,留着他,只会坏事而已。
郑义一想到这里,他便心如刀割。
他们兄弟二人,跟随相邦卖命多年,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是不是自己也会...
他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相邦的车辇。
只是,相邦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春光满面的走来。
“相邦。”
待吕不韦临近后,郑义深深作揖。
前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郑货的死因,我有责任。你尽管放心,你们兄弟二人,无论如何,本相都会想尽办法保全一位。”
郑义低头沉默。
他听明白了相邦的意思。
但是他却生不出任何的感激之情。
“难道,为您做了一辈子的事情,到头来,保全我等兄弟,也成了一件奢求的事情么?”
他十分不理解。
虽说现在相邦的身体已经愈加不行了,但好在并没有病入膏肓,每日依靠药物,依然能够坚持处理各种繁杂政务。
按照他的情况来看,在活个几年不是问题。
现在就说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
回府后,吕不韦将八玲珑唤来。
一座密室内。
六剑奴隐藏在暗处,保护着他。
郑义卑恭卑敬的站在他的身后。
“不知相邦大人,来找我等,所谓何事?”
漆黑的密室中,有盏烛火慢慢燃起,顿时让这处令人感到压抑的密室亮堂了不少。
八道影子,一字排开,站在吕不韦身前。
其中一人开口。
吕不韦抚须沉思片刻,最后将目光落在成蟜的影子上,
“是本侯利用神剑镇魂,在配合阴阳家的秘术暂时让你重现人间,期间可谓颇费周折,你可知道,这是为何么?”
成蟜的声音响起,“相邦是想让我杀谁?”
准确一点儿来讲,他已经不是他了,只是一件杀戮的机器罢了。
他的生命,也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