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此来的目的,就是想将一些事情说开。
他不愿看到他们彼此兄弟的情谊,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经历过幼年的屈辱、青年的蛰伏、壮年的背叛,现如今,如果说嬴政心中还会去相信谁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嬴渊,而并非是李斯。
因为是他,陪同嬴政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在成长的经历过程当中,也只有他,始终都在对方身边。
亲兄弟之间,没什么天大的矛盾,非要闹个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是你死我活的那种程度。
抛去功名利禄,他们还是亲兄弟。
“征伐楚国一役,我大秦战败,损兵折将不计其数,但是,就寡人眼里看来,这并不能让我大秦伤筋动骨,你何以说,我们的大秦,一统天下已经渐渐无望了?”
嬴政没有转身看向身后的嬴渊,他就像是一个平凡人一样,只是想与自己的兄弟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而已。
“王上,其实这些事情,臣弟本不想参与,不瞒您说,臣弟只想快活一生,至于这天下大事,实非臣弟所愿,当初,也只是想帮助王上尽早一统天下而已....”
嬴渊话还未说完,便被嬴政打断道:“回答寡人的问题!”
百般无奈之下,嬴渊只好根据自己的见解,如实说道:“王上,您可知道为何魏、燕、楚三国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起所谓的联盟一事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他们畏惧我大秦的兵锋所向!为求自保,只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我大秦!”
嬴政豁然转身,自信满满的说道。
秦国奋六世之余烈,可不是一句空谈。
从秦孝公开始,整整六代大秦国君,皆是当世少有的明君!
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导致大一统的秦国二世而亡。
嬴渊摇头苦笑道:“最近这些年来,我大秦对外征战,无不是战无不胜,久而久之,军中上至大将,下至走卒,皆有骄纵心理,兵书有云,骄兵必败,这可并非是一句空谈。
对楚一战,我军大败,其中就有此因素。而这一败,彻底将我秦国傲骨打断,也让世人得以看清,我大秦的军队并非是不可以战胜的,也并非是不可以阻挠的。
这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足以致命的因素,试想之下,当天下人以为我大秦是可以战胜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肯定是团结起来,反抗我大秦暴力一统之路,这也是为什么,臣弟说,我大秦,很难在极短时间内一统天下了。”
他说的话,有一半是实话,另外一半,故意往严重了的程度去讲。
想让嬴政去重视这件事情,并非是说,战败以后,只是损兵折将这么简单而已。
三国联军,有意向主动出兵讨伐秦国,估计也与嬴渊说的那个因素有关。
现在,天下人对秦国不在恐惧,楚国这一仗,打出了各国百姓心中的气概。
赵、韩二地百姓或者贵族,都在蠢蠢欲动。
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嬴政深呼吸一口气,神情凝重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都到了这种关键性的时刻了,难道你还不愿重新辅佐你的兄长定鼎天下?”
“非是臣弟不愿,只是,这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臣弟是真心厌倦了。就像是王兄当年说的那般,臣弟现在已经是功无可封,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兄弟,当真就兵戎相见...”
说到这里,嬴渊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其实那些话,是他故意所言。
嬴政微微皱起眉头,道:“你我兄弟,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他不在多言,选择离去。
嬴渊目视他渐渐远行的背影,喃喃道:“那一天,就怕已经不远了。”
虽然他们现在谈及到的事情很多,也算作是无话不谈了。
但是,真正说是交心言论,却也算不上。
嬴政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所以他需要很多人的帮助。
而嬴渊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在他眼里看来,只要对方能够帮助自己,先将事情做成,至于未来的事情如何,且先不论。
而嬴渊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死撑下去,不急于一时的重返庙堂。
他要是一旦返回庙堂,必须要拥有绝对实力或者权力,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在将来的某一天,让嬴政卸磨杀驴。
他不想将自己的生死被别人牢牢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