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庆五十一年,先天子驾崩,其侄子周侯爷登基。
灯火通明的宫殿,已经敲过了丧钟,却不见一位皇子到来。
倍受先天子宠信的周侯爷立在一旁,龙榻上躺着已经“崩殂”了的鸿庆帝。
而龙榻前还跪着他的大公公——阿福。
鸿庆帝的脸色苍白,看着塌前的两人,气若游丝,忽然咳了起来。
他被人扶起来,一只素白的手递过来一杯水,他咳的脸色发红,不肯喝下去。
那人终于没了耐心,强硬的掰开他的嘴,硬生生的灌下那杯水。
一杯水下肚,鸿庆帝终于缓了过来。
那人复而站起身来,仍旧立在一旁,静观不语。
鸿庆帝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周侯爷。
他一身玄衣,头戴白玉虎头冠,面如上好的温玉,睛若璀璨珠宝,唇红齿白。
他又想起眼前人二十岁继承侯爷之位时,那一身暴虐的气息,现在却不见分毫。
他的心思千回百转,最后终于决定问出来:“孤自认为对你不错。”
周侯爷开口:“陛下恩宠。”
“呵,”先皇看着脸色没有变化的周侯爷,怒急而笑:“乱臣贼子!”
言罢,又忍不住的咳了起来,周侯爷脚往前迈了一步,又收了回来。
那边鸿庆帝已经止了咳。
“太子呢?”
“陛下糊涂了,储君一年前被废绌了。”
“不来也好,省的成了周侯爷的剑下孤魂!”鸿庆帝转过头去,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周侯爷的嘴动了一下,鸿庆帝五脏六腑疼的如火在烧,阿福跪在一旁,冷汗刷刷的流了下来。
他说:“不想陛下太孤单。”
鸿庆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周侯爷不想继续拖下去,他看了一眼阿福,阿福被他的冷眼吓得只哆嗦:“陛,陛下,下……”
“拿来吧。”鸿庆帝叹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吩咐道。
阿福哆哆嗦嗦的捧着玉碗,周侯爷在一旁道:“小心些。”
阿福吓得手更抖了,周侯爷见此,又开口道:“莫不是你要替陛下喝下去?”
阿福连忙跪下,急忙把玉碗放在地上,由于手抖没有控制好,撒了一些。
周侯爷看着落在外边褐色的药,紧皱着眉头
:“陛下的生死在你手中。”
阿福终于稳下心神,叩首道:“陛下,奴才服侍您……西去……”
鸿庆帝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闭嘴不言,阿福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周侯爷便大步向前,夺了玉碗给鸿庆帝灌了下去。
“咳咳……”
鸿庆帝看着周侯爷,目光像是要把他活剐一般,周侯爷看着他,脸色依旧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跪在地上,像是在表示自己的恭顺。
但是鸿庆帝知道,跪着的这个人,从来没有恭顺过自己。
无论是他当初入朝为官,还是自己将他一步步提拔,让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周侯爷。
他也从来没有满怀感激的跪拜,为何自己当初会心软了呢?
鸿庆帝想起当年,心中更加愤怒!
所以,他现在跪着,不过是想让自己早些去赴死……
“早知道这样,孤定不会给你赐婚!”他看着周靖,眸子狠狠的
:“孤以龙脉起誓,你,周靖!孤独一生,妻离子散!”
到底是坐了一辈子皇帝的人,开口就能捅到人心口上。
周靖终于变了脸色,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如若这般,我定让天下苍生为他们陪葬!”
“哈哈哈哈……”
鸿庆帝看着狠戾的周侯爷,像是出了口恶气般:“这苍生,便是你的苍生,与孤何干?”
“咳咳……”
鸿庆帝喷出一口血,果真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到一刻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你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鸿庆帝已经是强弩之弓,他憋着一口气,有些艰难的说道
:“孤要你死于爱人之手,孤要你不得善终,孤要你留百世骂名,孤……噗……”
他的声音越发急促,越发的尖锐,他的情绪高涨,心脏砰砰的跳着,怒急攻心,一口黑血又喷了出来……
……
周靖伸出他素白的手,轻轻的阖上鸿庆帝的眼睛,阿福在一旁尖叫出声:“陛下!陛下!”
“开皇陵。”
周靖转身离开皇宫,不看身后的一片狼藉,阿福紧紧的抱住鸿庆帝温热的尸身,忍不住痛哭出声……
“陛下,奴才没办法,奴才会陪着您的……陛下啊!”
鸿庆五十一年,鸿庆帝驾崩,诸位皇子不知所踪,首辅周侯爷继位,年号安智。
“砰!”说书人将惊堂木一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看客,也惊起了纷飞的皇家秘史。
“诸位看官,小老头在这里先行谢过。”
说书人是一名六十岁的老汉,一身青衣,蓄着灰白的胡子。
他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满脸笑意,表示对各位捧场的谢意。
虽是到了六十岁的年纪,身子却依旧硬朗,他说了一辈子的书。
到了现在,也不肯退出说书人的舞台。
“啪啪啪……”噼里啪啦的鼓掌声,满座叫好。
“吴先生,您可是来了……”
“是呀是呀,等的我都快睡着了……”
“今日吴先生讲什么?”
“吴先生,昨日讲的可是真精彩啊!”
“……”
本来十分安静的茶馆一下子炸了开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刚刚下去的说书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听到众人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旁边的小二劝道“先生不必恼,吴先生说了一辈子书,先生还年轻。”
被称为吴先生的老汉两手摊开,虚空中往下压了压。
听过老汉说书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开始了。
众人便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