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晋国中军大帐外,大量披甲武士按剑而立,神色森冷肃杀,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在身后大帐里面,隐隐传来一声厉喝。
“列位上卿!”
一个姿容雄伟,浑身披挂鳞甲的中年大将站立在帐内首位。
他面前是一副铺开的地图,上面用朱砂寥寥数笔,勾勒出当前晋国的局势,只见三根粗大的红色箭头在地图上从三面交击,中间的晋国隐隐就有一种大厦将倾的颠覆意味。
“此战诸侯会盟,三处围攻!”
中年大将脸色冷厉,看着在座的诸多晋国大族封臣,寒声道:“盟国有亡晋之志,我大晋如今危在旦夕,对面就是盟国中军,此役若败,敌国突进腹地,列位上卿立即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我等愿听大将军差遣!”
在座诸人都是按剑沉声回应,虽然他们一个个封地独立,有着拥兵自重的倾向,但都是依附在晋国羽翼下,若是失了晋这个大旗,他们就是一盘散沙,任人宰割。
当今之世,战争极为酷烈。
若是不想身死族灭,此战便要用命,否则盟国众多豪族一拥而上,瓜分晋地,即使苟全性命投降,也会被贬为奴隶,世代劳作至死。
“好!”
大将军齐戎颔首,心底悄然舒了口气。
他当前在诸侯会盟伐晋的压力下,促成晋国权贵达成统一,他临危受命,被推举为大晋摄政王,率领晋军对阵盟国如山如海的攻势。
“本座接到斥候来报!”
齐戎环视在座诸人,冷声道:“对面诸侯盟军于昨日夜间频频调动,天未亮于大营中隐隐结阵,今日必然大战起!”
“敌众我寡,此战堂皇之下难御其势!”
他说到这里,底下诸位家主都是按剑而坐,神情冷肃,显然早已接到消息,这时不为所动,齐戎见此,深呼一口气说道:“此战乃是敌攻我守,我军在此地早有布置,阵前壕沟拒马无数,此战我等结阵不出,待敌冲阵冒进之下再徐徐削弱敌势!”
“敌军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齐戎这时眸光幽冷如刀,狞声道:“这道理,敌军统帅必然知道,只需守上十日,使其兵势受挫,这时军心沸腾,虽然能弹压下去,但我军若是再诈败退入山林,对方虽为盟军统帅,但令出多头,不得统一,即使不想逢林冒进,但也压不住底下兵势沸反来追!”
“后方山林本座另有布置,此役若成,必要挫其根本!”
“盟国中军若败,晋地两翼突进的诸侯联军必首鼠两端,届时是战是和,便不再如此时被动,如今我大晋生死存亡,皆系于此战,望诸卿用命!”
齐戎说到这里,深深向在座家主施礼。
此地晋军大战略现在便是逐一显露出来,其策正奇相辅,以弱击强,其中对于势的运用已然极深,在座家主上卿都是赞成:“自当如此!”
“请大将军下令!”
“好!”
齐戎闻言,回身往主座上坐下,从身前矮案竹筒里抽出一根令箭丢出:“令:诸卿各司其位,各部分作三军轮番休息,确保夜以继日之战,我大晋生死,便全拜托于诸卿身上了!”
“领令!”
甲胄碰撞声随着一声声大喝接连响起,诸多家主都是起身接过令箭,随即快步走出大帐,奔赴大营各处,安排督查各自接战事宜。
随着各大家主离去,齐戎起身走到地图前,目露沉思。
“将军!”
边上一个文士上前,宽慰道:“自古战时,便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番我等以大势相御,虽艰难困苦,却是唯一生机之所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军且宽心。”
“祢合先生所言甚是。”
齐戎闻言舒了一口长气,摇了摇头,如今大敌当前,他为此殚精竭虑,身上早年战场搏杀留下的暗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轻声道:“每次寒气起来,我身上都会旧伤复发,疼痛难耐,以往都是厌恶深秋寒冬,如今却是极为盼望寒冬早日到来。”
“深秋已至,寒冬便不远了。”
唤作祢合的文士笑着道:“诸侯盟军此次尽起大军,兵吃马嚼,耗费极多,若是寒冬至,必然陷入困境,我大晋之危却是不解自开了。”
齐戎颔首,大帐中冷肃的气氛略微轻松了起来。
……
“阀主!”
一处瞭望木楼上,韩瑜这时身上披甲,手按腰间剑柄,正对着一位面貌普通的中年人禀报:“对面大军已经结阵,正朝着我们大营这边过来了,边上几位上卿兵营已经发了消息,与我们剑阀互为犄角,上前掩杀!”
“好!”
天星阀主沉声开口。
他此时抬头望向远方,越过树立如林的拒马桩,和一排排宽阔的壕沟,在荒原上一道长长的黑线涌现,随即如洪水般铺开大地,隐隐有着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