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事情?”冯啸辰瞪圆了眼睛,“这不可能吧,我怎么没有听说呢?”
“是啊,我们也觉得很意外。”张怀彬道,“冯处长,这件事弄得我们有点被动,好几个课题组的材料采购计划都搁置了,直接影响到了研究的进度。我们正打算向重装办了解一下情况,正好冯处长来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问问呢?”
“没问题,我这就给郝处长打电话。”冯啸辰颇为仗义地说道。
张怀彬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可以打长途,冯啸辰当着张怀彬的面,拨通了郝亚威的电话,直接询问有关经费冻结的事情。说了几句之后,他放下电话,满面歉意地对张怀彬说道:
“张处长,不好意思,这是一个误会。前两天机械进出口公司给重装办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你们学校委托他们从国外进口一台脉冲信号发生器,用的是装备科技基金的经费和外汇额度。进出口公司那边认为这项采购有点问题,与当前国家鼓励使用国产仪器的政策存在一些冲突,于是就向重装办做了反映。重装办出于谨慎的考虑,提出暂时冻结你们这边的经费使用,核查一下有没有违反政策的情况。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搞清楚了,你们申请进口的仪器是目前国内还无法替代生产的,完全不违反国家政策要求。郝处长说了,他马上就会给你们财经处打电话通知解除经费冻结,他还再三让我代他向你们学校的老师表达歉意。”
歉意你个大头鬼!
张怀彬在心里问候着冯啸辰和郝亚威家里的先人,这一次的问候可是真心实意的,只差咬牙切齿了。不过,在面上他还是要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说道:“郝处长真是太客气了,还说什么歉意不歉意的。重装办对我们要求严格是完全必要的,我们也会从这次的事情中汲取教训,认真审查经费使用的情况,不但不能出现违反政策的事情,甚至也不能出现容易让上级领导产生误解的事情。”
“是啊是啊,纯粹是误会,以后咱们双方还是要加强沟通,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误会。”冯啸辰打着哈哈说道。
一场风暴就这样悄然过去了,雷声很响,却没洒下几滴雨水。重装办那边甚至根本就没有提到钌触媒课题的事情,而是用了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把此前的雷霆手段给敷衍过去了。但张怀彬、焦同健、高辛未等人都非常清楚,这件事情的根源就在于钌触媒这个课题中出现的变故。对方所以不直接指出来,可以理解为不想撕破脸皮,也可以解释为不屑于与化工系纠缠。
高辛未心里是很明白的,如果重装办选择了直接问责的方式,双方肯定会打成一场乱仗,化工系早就准备好了各种狡辩的理由,哪怕是最终不得不屈服,至少也会让重装办灰头土脸。可重装办没有这样做,只是巧妙地放了个风声,就在浦交大激起了众怒,用浦交大自己的力量把屈寿林送进了医院,而且自己还能毫发无损,让化工系想找麻烦都说不出一个由头来。
对于这个事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王宏泰,高辛未、吴荣根等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他穿个小鞋,让他也难受难受。但一来王宏泰在这件事情里的确很无辜,没有证据表明他向重装办告了状,自始至终他都是忍气吞声的一个人,让高辛未不好意思对他下手。另一方面,这一次老屈栽得实在太狠,让人对王宏泰也产生了几分畏惧情绪。如果找个理由收拾了王宏泰,再把重装办招过来,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对于这样邪门的一个人,大家还是绕着走为好。
王宏泰身上有知识分子的软弱性,屈寿林、吴荣根这些人也不能免俗。他们此前敢欺负王宏泰,只是因为王宏泰没有靠山,好欺负,不欺负白不欺负。现在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大家立马就怂了,惹不起还躲得起,实在躲不过的时候,就只能堆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几句“宏泰不错”之类的勉励话语,像个带小萝莉看金鱼的怪叔叔一般。
王宏泰在化工系的地位迅速看涨,高辛未承诺给他的副教授职称很快就兑现了,他的课题组里也聚焦了不少唯他马首是瞻的精英。春风得意的王宏泰迅速做出了几项不错的成果,在国外的知名刊物上发表出来,让人刮目相看。
20年后,晋身为业内大牛的王宏泰成了新一代的学阀,打击年轻一代的嚣张气焰较早已过世的屈寿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