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吕攀的话,台上台下的干部和工人都沉默了。凭心而论,吕攀的这个建议是合理的,这几年来,许多企业都在搞承包、组阁,其中确有一些如“乔厂长”那样大刀阔斧搞改革,让企业蒸蒸日上的,但同时也有一大批只会放嘴炮,最终把企业拖入深渊的。远的不说,主席台上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厂长焦荣林,不就是一个嘴炮大王吗?
如果当初让焦荣林签一个军令状,再押上一笔钱,规定搞不好企业就滚蛋赔钱,或许他能够做得更谨慎一些吧?最起码,在企业出现亏损之后,大家不会干瞪眼而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韩江月对于吕攀的发难并不觉得意外,她看向吕攀,微微笑道:“吕攀,军令状我肯定会签的,如果我无法做到让新液压扭亏,我自动下台。你说的保证金,我也可以交出来,而且不瞒你说,我早就准备好了钱,不过这些钱并不是押金,而是打算以我个人的名义借给厂里作为流动资金。未来如果厂子有了盈利,我就收回这些钱。如果厂子依然亏损,我这些钱就不要了。”
“好!”
台下有人大声地喝起彩来,这才叫破釜沉舟,这才是真心想为新液压几百职工做事的样子。也许韩江月承包新液压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也许是想通过承包赚到钱,但她能够压上自己的身家,带着大家一起干,大家还有什么可说的?像这样的承包者,就算未来从企业的盈利中提走十万、二十万,大家也心甘情愿。
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工人们的脑子是非常快的,所有的人都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从韩江月的表态中感觉到了她的决心。正如韩江月说的,大家不懒、不笨,只要有决心去做,凭什么赚不到钱呢?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有些人为了凑趣,拼命地拍着巴掌,让登场的掌声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响,几乎到震耳欲聋的程度了。
“鼓什么掌!你们现在忙着鼓什么掌!”
吕攀急眼了,他抄起放在张培面前的一个麦克风,大声地喝止着众人,然后瞪着血红的眼睛对韩江月喊道:
“好啊,韩江月,你说得好听,你的钱呢?承包这么大一个厂子,你怎么也得拿出五千……不,起码也得拿出五万块钱来吧!”
掌声在吕攀的咆哮声中渐渐弱下来了,何桂华站在台下对吕攀骂道:“吕攀,你捣什么乱?你一张嘴就是五万块钱,现在谁能拿得出这么多钱?你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吕攀讥讽道:“拿不出来,还说什么借给厂里当流动资金,莫非韩厂长就准备拿出50块钱来做抵押吗?”
何桂华有待再说点别的,韩江月向他做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吕攀说道:“不就是五万块钱吗?我答应了,过完春节,我就把钱交到厂里的财务,一分钱也不会少,大家都可以去见证。”
“过完春节?哼哼,那就等着过完春节再选厂长呗,现在起什么哄?”吕攀阴阳怪气地说道。
徐新坤问道:“吕攀,你是什么意思?”
吕攀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啊,韩厂长不是说准备了钱吗?那就把钱拿出来,什么时候拿出来,什么时候算数,现在红口白牙这么一说,谁信啊。”
“不就是五万块钱吗?你等着,我现在就拿给你!”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台下响了起来,众人定睛看时,只见一个200多斤的胖子身手敏捷地攀着主席台的边缘蹿到了台上。随后,台下另有一个长得颇为俊俏的小伙子把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给他递了上去。那胖子拎着手提包径直走到张培等人面前,拉开拉链,把手提包兜底一翻,就见一堆长条肥皂大小的方块劈里啪啦地落在桌子上,还有几块蹦跶着掉到了地上。
“钱!”
“全是钱啊!”
“我的妈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钱啊!”
全场的人都傻眼了。这个胖子以及台下那个小伙,大家都从来不曾见过,可他们就以如此拉风的形象闪亮登场了。整整五十叠大团结砸在桌面上,无论是声音效果还是视觉效果,都堪称是惊天动地。
“你你你……你是谁呀!”
吕攀是第一个恢复了语言能力的,他结结巴巴地指着那胖子问道。刚才的那份嚣张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个年代的五万块钱,堪比后世的五千万。见了五千万块钱还能够控制住膝盖的人,也算是威武不能屈了。
胖子用温柔的目光瞟了韩江月一眼,然后转过头,凛然地对吕攀说道:“小爷我姓宁,宁默,我是……韩总的私人保镖。”
“我叫赵阳,我是韩总的私人司机!”台下那个小伙也爬上来了,站在那里学着宁默的语气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