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这位韩总居然是个铣工!”
“这技术,起码得是四级工了吧?”
“那不是和曹昌盛一个级别,嘻嘻……”
“别埋汰人了,就老曹那两下子,跟人家韩总比,连拣鞋的资格都没有。”
“服了服了,难怪人家能当老总……”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韩江月不用多说什么,只是开着铣床切了一条键槽,便把在场的工人都给镇了。机床操作讲究的是眼力和手法,工件和刀具的装夹平不平,进刀的深度准不准,走刀速度匀不匀,都能够反映出水平的。一个工人的水平高低,一是取决于经验是否丰富,二是取决于有没有这方面的悟性。有些人开了一辈子机床,切出来的工件表面还像是狗啃过的一样,那就属于缺乏悟性的表现了。而韩江月此时的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人和机器几乎是水乳交融一般协调,足以看出她水平的高超。
车间里当然不是高水平的技工,关键在于韩江月的身份是南方来的投资商,同样的技术,你一个专业铣工好意思跟人家比吗?更何况,自己车间里一位所谓的四级铣工刚刚现了眼,人家露这一手,相当于把大家的脸都给打了。
“曹师傅,键槽是这样铣的。”
韩江月用了不到曹昌盛一半的时间便完成了操作,她抬起铣刀,关了机器,冷冷地向曹昌盛说道。
“韩总,这活太漂亮了,你不会就是当铣工出身的吧?”老工人徐孝民走上前来,用手摸了摸韩江月切出来的键槽表面,翘起一个大拇指赞道。
韩江月微微一笑,说道:“老师傅,惭愧,其实我是当装配钳工的,车和铣都是刚入门,让您笑话了。”
“什么,你不是铣工出身?那铣床怎么开得这么好?”先前那个好奇心爆棚的青工钱晓龙咂舌道。
徐孝民转头瞪了钱晓龙一眼,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一个真正的好钳工就是万金油,车铣刨磨样样都得会,碰上电焊气焊啥的,也得能应付一下,要不出去搞装配的时候,还能让你随身带着七八个帮忙的?”
韩江月道:“这位老师傅说得对,我当年学钳工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也是这样说的,后来到了厂子里,带我的师傅就是一个全才,各种机床都能开,我连他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呢。”
“难怪难怪,原来韩总也是工人出身,这样一说,咱们就能说到一块去了。”徐孝民乐呵呵地说道。
工人的感情其实是很朴素的,你也是工人出身,而且还是个技术不错的工人,他们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觉得与你有共同语言。反之,如果你是坐办公室出身的,到车间里转转还怕身上蹭着油泥,那工人自然与你离心离德,不愿意与你交心。
最早看到韩江月来收购减速机分厂,工人们对她的态度是有些敬而远之,觉得万一真的被这个南方来的资本家收购了,大家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相比之下,他们多少还更愿意接受原来的领导纪锡良,毕竟纪锡良是在车间里与他们一起干过活的。
可就在刚才这会,韩江月用她娴熟的机床操作征服了大家,让大多数人感觉到这位未来的老板与自己是能够聊到一起去的。人家能够办起这么大的企业,甚至有能力兼并自己这个车间,凭的是本事。她看起来也就是30岁左右吧,长得白白净净的,手上的技术却如此了得,这样的人来当自己的老板,自己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本来就是能够说到一块的嘛。”韩江月转过头,对着周围的工人大声说道:
“各位师傅,大家也看出来了,我就是一个工人出身,直到现在,我虽然是我们那个厂的承包厂长,但一星期里起码还有三天会在车间工作。我的观点是,既然是当工人的,就不要成天想什么花花肠子,而是踏踏实实地凭着本事赚钱。手上有技术,不管端什么饭碗都不会饿死。手上没技术,成天只想着有个铁饭碗能够让自己旱涝保收的,迟早会被社会淘汰。大家觉得,是不是这样?”
“说得对!”
“老话不是说吗,一技在手,天下我有,真有本事,还能饿着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