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澄把话说完,他停在消防通道口,留给秦薇一个深沉的背影。
却久久没有等到回应。
回头望去,他身后的走廊早已空无一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不知道与人分别时是要打招呼的吗?
“呵呵呵,让你小子再装,现在尴尬不?”
这时,正对顾澄的办公室大敞开门,陈友祥坐在茶台后,正大声取笑着他。
顾澄摊开手,自嘲一句道:“还行,我这个人的心理调节能力比较强,这点儿小尴尬还不至于让我脸上挂不住。”
“既然如此,有没有兴趣跟我这老头子喝两杯?”
“现在?大白天就喝酒,不大好吧。”
陈友祥老脸一黑,想起了那天回家后被老婆数落了一宿的场景。
他指了指面前的茶台说道:“是叫你喝茶,今天就算你请我喝酒我也不喝。”
过滤后的茶汤,显得清澈透亮。
顾澄捏着闻香杯,凑到鼻尖轻嗅两下,不禁赞叹道:“真不愧是极品金骏眉,这香气就是足。”
“少他娘不懂装懂,这是正山小种。”
被陈友祥毫不留情地当面揭穿,任顾澄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讪讪,赶忙转变话题道:“您老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友祥直截了当地问道:“今天的那份方案,应该不是出自你手吧。”
“没有啊,都是经过我们讨论通过的。再说整个开发安置方案的设计思路都是我弄得,不信你可以问陈部长嘛。”
抬手虚指着顾澄,陈友祥笑骂道:“你个皮猴子,少在这儿跟我打哈哈,你知道我说的是具体到融资的那部分方案。”
将茶盏放在桌上,顾澄抬眼看向陈友祥,有些腼腆地说道:“您怎么会这么问?”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赞成你加入集团么?”
陈友祥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而是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当初的事情。
顾澄拿起公道杯,一边给自己的茶盏斟茶,一边反问道:“这我怎么能知道,再说当初你们不还派了一个大黄牙,跟踪了我好些天么?”
“这件事,在我看来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毕竟现在的你,说来也算身居集团的高位要职。而且我要说的事,其实跟大黄牙那个烂仔也什么没关系。”
把盖碗中的茶叶倒掉,陈友祥一边冲洗着茶具,一边解释道:“让我真正感到担忧的,是那天泰勒在向我推荐你时,那一叠资料上所记载的关于你的过往和成绩。
当时我就在想啊,这么一个身家干净、又没有知名学者做跟脚的人,怎么可能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一跃成为投资界的新星,这件事合理么?
来,把你的茶盏递给我。”
取过被炭火烧开的铁壶,陈友祥把刚刚使用过的茶具冲洗了一遍,又用茶则拨出一些龙井投入盖碗。
黄绿色的干瘪芽片,被清泉水一冲,在白瓷盖碗中不停翻滚着。
“尝尝,本山茶。”
陈友祥将盛着茶汤的茶盏放在顾澄面前,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如果只是一次两次的成功,大可以当作是你撞大运给蒙到了。
但自打你投身这个圈子以来,所表现出来的各种精准预判,却不得不让我产生疑虑。
你的背后是不是还站着什么人,只不过是我们查不到,够不着罢了。
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一位老年人的心境,万事只想着求稳,希望把日子过的舒心些。”
听到这里,顾澄心说我背后有个嘚儿啊。
但为了试探陈友祥的真实意图,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轻声问道:“所以?”
“所以,这次泰勒的那份方案,能被李子成请来的那个小姑娘轻易地用两三句话问倒。
就这一样,我敢肯定你在其中不是没有全程参与,就是有所保留,另有所图。”
听完陈友祥给出的解释,顾澄沉默了。
看着顾澄默认下来,陈友祥哈哈笑着站起身。
从茶桌后绕出来,走到顾澄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是不是发现自己的小九九,被我这老头子戳穿了,感觉很没面子?”
顾澄嘴角微翘,大方承认道:“说实话,是有些没面子。”
陈友祥掏出一根烟抛给顾澄,自顾自点着后,又指着自己的双眼打趣道:“你别小看我这老头子,人老了眼可没花。
这些年,我在财务总监的位置上虽然没干出点什么事迹,那也不是白当的,你们这些小辈之间的蝇营狗苟我都门儿清。”
“就说那个张鹏。”
提起张鹏,陈友祥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还没到公司报道,我就听说了,天天在投资部说你是靠裙带关系上位。
你倒好,一来了就大大方方地表明了自己跟泰勒的关系,还刻意让同事知道你是个怕女朋友的人。
一听到这事儿,我就猜到你小子肯定憋着坏,只等着张鹏倒霉的同时,顺便还能把投资部的人清理一遍是吧?”
被戳中心思的顾澄,捏起茶盏,继续默默喝茶。
“行了行了,我都明白。一山不能容二虎,而且还是他主动挑事儿,你也算是被迫回应。”
等了半天,陈友祥看到顾澄依旧品着茶,完全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他就知道这小子是在等着自己开条件。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谁让自己儿子已经站到了泰勒这条船上。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今后陈平能安稳的在金星集团立足,他也得让顾澄,或者他身后的人在这件事上全力以赴。
不然等李子成上位后,以他那跋扈又记仇的性子,陈友祥非常肯定自家儿子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在背后打了黑枪。
所以,不就是想要职务,想要上升途径嘛,我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