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驻马城外,如刃的目光直射城头,高声道:“城中的士卒都听着,袁绍已被我杀得丧胆,他已经没胆来救你们,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城破之后,休怪我袁方下手无情!”
雷鸣般的喝声,震动城头,敌卒无有不闻,尽皆变色。
袁谭见状,急是大叫道:“你们休被他扰乱军心,我是袁家长子,有我在这里,父亲他绝对不会抛下我们的。”
接着,袁谭又向袁方吼道:“你个贱种,你不要得意太早,这一次你只是侥幸一胜,父亲他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一定会灭了你这个逆贼!”
袁谭歇斯底里的怒骂,袁方却视而不见,目光扫向了他旁边的张颌。
“张颌,我知你屡次向袁绍进言,袁绍都不肯听,就连沮授这样的忠臣,袁绍都能将之下狱,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庸主,你难道真要为他殉葬不成?”
袁方当着袁谭的面,公然斥责袁绍,话中的招降之意,已是明了。
张颌身形一震。沉默不语,竟似被说得有些动摇了一般。
袁谭愈加暴怒,心知袁方这是在使离间计,张嘴就欲反唇相击。
这时。文丑却枪指袁谭,怒道:“袁谭,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初我文丑为你袁家拼死而战,被困于白马渡,你却故意不发船来救我,想置我于死地,今日你被袁绍抛弃,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文丑一番怒斥,痛快的揭穿了袁谭的卑鄙行径。
城头的士卒们。皆惊诧的望向袁谭,震惊于他们的大公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张颌也猛的瞪向袁谭,目光尽是震惊与质疑。
要知道,他和文丑都属河北将领。虽说都是袁尚一派的人,但到底还是在为袁家效力。
而袁谭倘若只为一己之私,竟然公报仇恨,狠毒到要借敌人之手,除掉文丑,这般手段,简直是卑鄙到了极点。
“尔等休听这个叛贼胡说八道。我袁谭是什么人,岂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们万不可中了他的离间之计。”
袁谭恼火的自辩,但到底他却是做贼心虚,说话底气并不那么足,而且还不敢正面张颌的眼神。
张颌的眉头愈凝愈深。看着袁谭这般恼羞成怒似的表情,他隐隐已是确信了文丑所言是真。
城头上的人心变化,袁方统统都看在眼里,心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鹰目再扫敌城,袁方长戟遥指袁谭。厉声道:“我袁方的敌人,只有袁谭一人,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只要你们能擒了袁谭,献城归降,你们的前罪,我袁方一概不咎,否则,我就将白马夷为平地,一命不留!”
发出最后的警告,袁方再无多言,转身拨马,与文丑扬长而去。
城头敌卒听得是心惊胆战,皆暗暗望向了袁谭,仿佛盯着一只肥肉猎物一般。
袁谭感受到了士卒心思的变化,如芒在背般,急是吼道:“快给我放箭,射杀他们。”
众士卒无人动弹,皆看向张颌,在这里,他们只听从张颌的号令。
张颌却冷冷道:“以他二人武道,就算放箭也伤不到他们,何必自损颜面,都休息去吧。”
说罢,张颌拂袖转身,大步下城而去。
“张颌,你——”袁谭咬牙切齿,却又无处发泄,只得看着张颌远去。
回头再望袁方离去的身影,袁谭恨恨道:“小贱种,父亲一定不会抛下我的,等我被救出去,早晚会灭了你,一定会~~”
……
黎阳。
昏暗的厅堂中,虚弱的袁绍斜卧在榻上,看着手中的情报,一个劲的默默叹气。
“主公,大公子被围在白马城中,危在旦昔,请主公速速发兵,再次南渡黄河,前去救大公子吧。”
辛评几乎用哭腔,请求着袁绍去救袁谭。
袁谭乃是他们汝颍一派的主心骨,袁谭若有危,汝颍一派就此将在袁绍集团失势,这自是他万不愿看到的。
“大公子当然是要救的,可我军方遭大败,军心离乱,将士疲惫,这种情况下,若强行南下,只怕非但救不出大公子,反而会再为袁方所败,如果再败一次,只怕就……”
说话之人,正是从邺城赶到的审配,他这般历数困难,自然是委婉的暗示袁绍,不要去救袁谭。
卧于榻上的袁绍,心情自是极为复杂,死死攥着手中情报,权衡着利弊。
他的脑海中,渐渐的浮现起了袁谭的身影,那独臂的残躯,还有那被大火烧毁,难看到极点的面容。
那样一副残躯尊容,已根本没有他半点风范。
然后,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袁尚,那俊朗潇洒的面容和身姿。
“救他回来,只是让他屈辱的活在这世上,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悲壮的战死,也算让他解脱吧……”
暗思许久,袁绍长长一叹,黯然道:“传令下去,大军克日北归,回邺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