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赟还打算节省点时间,骑着马赶快过去找姜怀平。
但现在,白守贞这个状况,姜赟也没法将他扔下。
无奈之下,只好叫宫人为自己准备了一辆马车,跟车夫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把白守贞搬进了车厢之后,这才让车夫带路,去姜怀平在京城里的住处。
车夫一听姜赟的目的地,眨了眨眼问道:“殿下,楚王他……住在什么地方啊?”
车夫这一问,问的姜赟也直挠头。
对啊……姜怀平住在什么地方,自己都不知道啊……
想到此,姜赟挠了挠头道:“你……不知道?”
“殿下,小人虽然是宫里头的马车夫,但小人也才进了宫没几年。
楚王他老人家十四年前就离开京城了,小人怎么知道他老人家住在什么地方啊?”
姜赟一拍脑门,心说这件事自己还真是给忘了。
当时听姜怀平要自己去找他,姜赟心里是抗拒的。
因此姜赟压根就没多问,譬如姜怀平住在什么地方之类的事情……
现在姜赟只知道他住在内城,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姜赟可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管那么多了,先往外走吧。”姜赟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内城附近到处转转,实在不行,再去打听打听好了。”
“遵命。”车夫点头答应了一声,便一抖缰绳,驾着马车朝皇城外头驶去。
坐在马车里头的姜赟,看着满脸痛苦的白守贞躺在一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红的半边胳膊,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一会儿以这副姿态去见了姜怀平,还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呢。
白守贞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命之忧,现在正闭着双眼,躺在车厢内喘粗气。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一脸痛苦的表情,很容易叫姜赟联想到当初那奇痒难耐的时候。
“好好捂着,千万别挠,万一挠了就前功尽弃了。”姜赟叮嘱了一番白守贞后,就把脑袋伸出马车的车窗往外看。
此时马车还没有走出皇宫去,路上都是些司空见惯的场景。
不过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比起平日来,在皇宫中活动的大内侍卫要更多一些。
譬如平时,在这种靠近皇宫大门的地方,因为有着皇城守卫的存在,大内侍卫们就很少会接近。
到不是说他们这两者之间相互看不顺眼,而是大家都负责守卫皇宫皇城,人手一共就那么多。
这边多放几个人,那边就要少放几个人。
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皇城守卫,与大内侍卫才会分散开来的。
但是如同眼下这种特殊状况,皇宫大门这种堪称重中之重的地带,自然需要更多双眼睛盯着。
无论是进是出,都需要好好的登记才行。
姜赟本以为这充其量也就是照平时人多一些,但直到马车驶到皇宫大门口,车夫拿出腰牌给皇城守卫看的时候,姜赟忽然间看到一个预料之外的身影。
正月初六那天,姜怀平赶回京城,当时在他的身边,姜赟清楚记得,有几个士兵打扮的护卫存在。
因为那些个护卫都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姜赟此前从未见过,所以他对那些护卫印象非常深刻。
而现在在这里,姜赟竟也见到了一个身穿黑甲,士兵打扮人,靠在皇宫大门旁的墙上,抱着膀子站着发呆。
“好了,你可以走了。”皇城守卫把车夫的腰牌还了回去,冲前面另外的几个守卫招招手,那几个人就将皇宫大门口的拒马抬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车夫道了声谢,正要发动马车,姜赟却忽然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等一下!”
“怎么了殿下?”车夫一脸纳闷的问道。
而一旁的几个大内侍卫,和皇城守卫见姜赟出来,也都纷纷抱拳行礼道:“见过晋王殿下。”
礼数虽说是到了,但大部分行礼的人都是一副敷衍的样子。
这也没办法,谁叫姜赟的地位一落再落。
现在不仅是坠入低谷,还背上了一个残暴的杀人狂的外号。
都成这样了,再想让这些人发自内心的尊敬姜赟,除了白守贞这种日夜陪伴在姜赟身边的之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心思呢?
能行礼,那都完全看在你是先帝的儿子,大晋的皇子这个份上。
不然的话,谁会对着这么个人行礼?
姜赟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那个黑甲士兵面前。
那人抬头看着姜赟,头盔的缝隙中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是不是楚王的侍从?”姜赟开门见山的问道。
“晋王殿下,在下等您多时了。”黑甲士兵回答道。
他的声音穿过罩在脸上的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哦?”姜赟一皱眉:“此话怎讲?你早知道我会来?”
“也不尽然。”黑甲士兵说道:“自从前几天,楚王殿下返回了京城之后,他就命在下于此处等候您。
他说您早晚要去找他,而在下就是负责给您带路的。”
说到这儿,黑甲士兵看着姜赟问道:“那么晋王殿下,您现在是准备要去见楚王么?
如果不是的话,在下会继续在这里等着您。”
“……”
姜赟心中十分的感慨,心说自己这位伯父,真不愧是当年叱诧风云的大将。
什么叫算无遗策?这可不就是算无遗策么?
他已经料想到自己一定会去找他,还知道自己没有问他住在什么地方,所以就特意派了个人在皇宫大门口等着自己。
都说下棋的高手,往往是走一步,看十步。
姜赟以前还不能够很好的理解,这个看十步到底是怎么个看法。
但他现在知道了。
所以此时此刻,姜赟的心中对自己这个伯父是充满了钦佩之情啊。
“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伯父他住在什么地方呢。”姜赟赶紧拉着那黑甲士兵的胳膊往马车的方向走回去:“快上车指路。”
“哦……”
那黑甲士兵大概是没想到姜赟有这么热情,愣了一下,被姜赟拖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两人跳上车架,一个钻进马车,一个坐在另一边的车架上。
随后马车驶出皇宫大门,车夫就按照黑甲士兵所指的方向,一路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座宅邸前面。
这座宅邸,远看就跟普通的大户人家的院子没什么区别。
门前也没挂着什么楚王府的牌匾。
不过倒是有两个黑甲士兵在门口站岗。
车夫把马车停在大门口,那个黑甲士兵跳下来之后,就冲门口另外两个同伴打了声招呼。
随后是姜赟扶着一脸苦相的白守贞走出来,这一幕可把那几个黑甲士兵都给吓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门口那充当守卫的两个黑甲士兵连忙拔出腰间的刀子说道:“老吴,你杀人了?!”
“我不道啊!”带着姜赟从皇宫里出来的黑甲士兵也是一脸的茫然。
最开始,姜赟下来抓他的时候,他是看到姜赟手上有血,胳膊上也有血。
但是,那个车夫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没有多问。
可现在,车里竟然还躺着一个半边身子都是血的人,这算什么,大变活……啊不,死人么?
“你不是被楚王派去等着晋王殿下了么?!你怎么带回来……”
另外一个同伴还要问,姜赟却打断了他的话:“具体情况比较复杂,解释起来比较费劲。
总之,他受伤跟别人没关系,都是他自己作的。
不过现在状况已经稳定了,也已经上过药了,暂时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你们来搭把手,把他送到院里找间房,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你谁啊?”一个黑甲士兵问道。
“这是晋王殿下。”老吴赶紧解释道:“快把兵器都收起来。”
“哦哦!”那两个黑甲士兵听了老吴的话,才忙把刀子插回了鞘中。
随后快步走上前来帮忙。
从他们的举动中,姜赟看出来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比起皇宫里面的各种侍卫,这些伯父从封地带回来的黑甲士兵,对自己明显更加尊敬。
或许这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但也有可能是伯父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不论是何种缘故,他们的这种态度,却叫姜赟还觉得挺舒服的。
除了身边那几个人之外,姜赟好久都没有被这么尊重过了,心中有些开心,那也是难免的。
两个黑甲士兵一左一右的上前搀扶着白守贞往里面走,姜赟跟在后头叮嘱他们,别叫白守贞脖子上那用来止血的半截袖子落下来。
于是老吴也跟在后面,用手按着那揉成团的半截衣袖。
三个人都走了进去,车夫自己把马车停到了靠边点的位置,然后跳下车架,从车厢的底板里面取出一袋豆子来喂马。
姜赟则是跟着那三个黑甲士兵一起往里进,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房间门口。
这仨人进来的时候动静不小,院里是没什么下人,不过黑甲士兵却不少。
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个个都跑过来看热闹。等他们看到白守贞那凄惨的模样时,一个个也都忍不住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这人谁啊?怎么这么惨啊?”
“别问我啊,我上哪儿知道去。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没死?这命可是真的大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凑在一边议论纷纷。
姜怀平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好奇地走出来看了一眼。
一眼瞧见外面聚了这么多人,顿时惊讶道:“这是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怀平的贴身侍卫先是摇了摇头说:“属下不知。”
很快他有拱手道:“殿下稍后片刻,属下过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