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说完便又打算去寻几串手钏,给陆挽澜挑选。
全然没注意到,自家姑娘此时嘴角弯弯,就差乐出声来。
他,竟会这样说?
可转念再想到萧晏之此时,许是还在十七渡口拼杀,去又倏地红了眼眶。
找个心口不一的男人,怎么还不回来吃胭脂?
“姑娘,那今儿可是要做桃花妆?”
小喜见她指尖点着胭脂愣了半晌,便又行至妆台前,揭开一个宣窑瓷盒,拈了一根玉簪花棒,对铜镜中的陆挽澜笑道:“嫣嫔娘娘送的,说是用了紫茉莉种子配上好的香料……”
“嫣嫔?”陆挽澜本想找个机会去谢她,可又想她才出了月没来围场,便又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就做桃花妆吧。”
小喜点头,用花露濡湿了玉簪花棒中的香粉,薄薄扑在这幅倦容之上。
月影爬上西窗,银辉的那一头,十七渡口密林深处,萧晏之亦是对这小人儿心悬在念。
她轻描黛眉,远山出峰之时,杀气尽现;亦如他长刀劈砍,匹炼之刃如舞龙蛇,于薄雾中在敌军脖颈划出一条血线。
大团血花喷涌而出,点点腥红蒙上他的脸;正像她雪腮着红,晕出羞涩桃花笑靥。’
胭脂点唇之际,他锐目如电,挑破来人喉咙,松林上震颤,原是三尺血高渐!
时空交错之中,他二人亦是并肩作战。
盖上胭脂盒子,外头已响起了催促之声,陆挽澜沉了沉心思,起身抬步,手握玉古圭走出鹿鸣殿偏殿,望着头顶弯刀般的月影。
对于如何对付王太后,她心下早已有了打算。
既然墨守成规只能步步为陷,那便只有反其道而行之。
“走吧。”
小喜看着自家姑娘昂首前行,便也疾步追上了这抹凛然身形。
才行几步,便被鹿霄殿的奢华所震惊,墨色苍穹之下,坐落在旷地上的殿宇似一座金色孤岛,飞檐上的双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起舞。琉璃瓦片之下,宫灯摇曳恍如明珠,大片的璀璨光华映得天幕都隐隐发亮。
走进朱红大门,二人又踏上八十一级汉白玉洒金长阶,方才步入正殿。
放眼一瞧,依旧是百官居左、女眷在右的布局。悬顶之上,是无数细密如豪的金丝珠帘笼罩天地,楠木胎透雕金漆的案几,在陆挽澜眼前排成两条长龙。凝眸之处,尽是姹紫嫣红,乌发摩天。
也许是谢贵妃这般精于算计的嫔妃皆不在场,看着陆挽澜浓妆而来,满脸都写着不好惹,众位命妇贵女虽是纷纷侧目,可也只是小声议论,无人敢上前来搭讪。
她心下正琢磨,寿宴开始前能落得清净,却不想还没落座,那户部尚书之女烧水月便迎面撞了上来。
陆挽澜手中玉古圭应声落地,姚水月急忙捡起福身赔罪:“是臣女鲁莽,还请燕王妃恕罪。”
“无碍。”陆挽澜笑着接过玉古圭。
却见这姑娘慢吞吞行礼,又语速奇快地低声说道:
“行宫周围有神机营左右掖两千精兵,哥哥拿着淑太妃的信物,只借走二十人,今夜定有大事发生。”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便各自落座。
陆挽澜垂眸调整思绪,可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想那姚松鸣定是将实情禀明了岳总兵,左哨被袭便是少了一道屏障,直接威胁圣驾安慰,他为什么只借了二十人?
还将剩下的精兵都安在行宫周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挽澜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萧靖禹想要看鹬蚌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