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与那日院使大人查验的香丸相较,这其中的一味大黄并未酒炙过。
故而,即使香料药材的份量毫无差别、炮制此香的步骤也如出一辙,但是散发出的味道和最后对一个胎像本就不稳的孕妇来讲,伤害性也是天差地别的。
眼前的这颗,香气更为凛冽,明显效力更强。
他若违心说这两者别无二致,那么谢贵妃接触香囊开始到腹痛不止的时间,就要大大缩短。
这样一来,将香囊中的香丸掉包之人,就会被锁定在特定的时间段内。
以谢贵妃的心性和手段,在圣上和太后都推出太子生母背黑锅、却不将其处死的同时,她一定会翻遍整个后宫找出确凿证据,将谋害自己的人置之死地。
可若说出来两者的不同,那么解他之困的院使大人,岂不是要受到无妄之灾?
三哥曾多次表示,此事关系重大,涉及皇储之争,那背后的势力尚未浮出水面,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不是胜兰衣香?
这个问题,仿佛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见陆云归沉默良久,还是不肯出声,谢敏敏没了耐心。
她扔了手中的绣线,起身将柔指搭在纸鸢前臂上,纤腰袅娜地来走到陆云归面前:“怎么?陆太医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正犹豫如何回答的陆云归,只觉下巴被面前贵妃的柔指生生抬起,入鬓长眉下含恨的怒目便直直盯着自己:
“说来听听?陆太医为什么拼命想要保住本宫的胎?难道真的是为了借保胎让我母子二人一尸两命?”
“微臣有罪,还望娘娘恕臣医术不精,鲁莽行事之罪。”陆云归俯身叩首,将那香丸用双手捧在头顶,“至于这香丸,微臣不擅香道,实在分辨不出所以然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此香丸既是贵妃娘娘所有,定是上上佳品。”
“哦?”谢敏敏悠悠起身,又坐了回去,“你怎会如此断定?可有什么法子佐证?”
“微臣......”陆云归看了看手中香丸,又抬眸见谢贵妃正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只轻笑一声,“那微臣就放肆了。”
说完,便在纸鸢的惊呼声中,将这颗褐色的香丸丢在口中,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
趁谢敏敏慌神之际,陆云归又拜了一拜:“娘娘体弱,还是先由微臣为娘娘诊治吧。”
小药童适时拿出脉枕,在一旁侍奉。
见谢贵妃并未拒绝,陆云归便跪直脊背,将双指覆在她腕上的白绢:“娘娘确实是受到了惊吓,感染风寒。”
此话一出,陆云归顿觉肩头似结了霜般,不过他并未在意。
只目视前方继续说道:“娘娘寝殿中的装饰物太多,夜里头风大会扰了娘娘好梦。而深秋夜凉,娘娘本就体虚又着薄衫刺绣,风寒也是必然的。”
“那就劳烦陆太医,给本宫开些方子,带着下人去抓药吧。”谢敏敏丹凤眼轻抬,吊起的眼尾透着凌厉。
“微臣遵旨。”
见陆云归领命退出殿外,谢敏敏终于忍不住一阵猛咳,似要将肺都咳裂开。
“娘娘,娘娘快去榻上歇着吧,既是陆太医如此说,那夜里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纸鸢回想起从付婉婷所在的伊影阁回到长春宫的路上,亲眼目睹荣贵人死在面前,仍是心有戚戚。不过好在她们在旁人到来之前就已离开,周围侍奉的人嘴巴严得很。
她们去了伊影阁的事,不会有人说出去。
只是自打娘娘回到长春宫,就不停咳嗽,不得已才要去请太医。
那几人又刨根问底定要娘娘说出去了哪里,又与谁人接触,实在是麻烦的紧。
谢敏敏被搀扶着回了床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便抓着纸鸢的手愤恨地吼着:“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老爷和大爷已经在路上了,娘娘先歇着,一有消息奴婢就会告诉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