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蜘蛛不再舞动它们的毒螯,那种咔哒咔哒的声音一消失,周围一下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队伍里幸存下来的队员们也不由自主地纷纷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站在人面蜘蛛的包围圈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刘放就听见,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中传来了一种隐约的“嘶嘶”声响,并且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正在朝他们这边逼近。
那些人面蜘蛛不安和恐惧的样子更明显了,似乎想要逃跑,但却没有一只敢动弹。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八条腿,现在全都缩了起来,像是一个人在遇到巨大的危险临头时,已经被吓得连躲避都忘了,只知道下意识地抱紧脑袋缩成一团。
“嘶嘶……嘶嘶……”
那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并不是很响亮,但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以及空旷模糊的回音
。仿佛它一响起来,就能够充斥在整个天地之间,让人耳中只能听到这一种声音。
随着那嘶嘶声变得更加清晰,前方被变异树木光芒照亮的一片草丛中,缓缓地游出了一条蛇。
蛇身只有两指粗细,三尺来长,通体全是艳丽得近乎妖异的水晶紫,一看便知带有剧毒,嘶嘶地吞吐着它血红开叉的蛇信子。那种缓慢地蜿蜒而来的姿态,和一般的蛇完全不一样,充满了高贵傲岸的气度。
它所游过的地方,周围原本繁茂的杂草和灌木尽数枯萎,化作焦炭一般的一片漆黑。从蛇信子上面滴下来的毒液,一落到地上,地面立刻生出一株小小的紫色毒菌,随即就马上干枯萎缩,化为齑粉,竟然是随生随灭。这条蛇的毒性之强,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紫蛇游到离它最近的一只人面蜘蛛前方,停了下来,高高昂起脖颈。它只有两指粗细的蛇身,在巨大如汽车的人面蜘蛛面前简直小得微不足道,但那只人面蜘蛛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在紫蛇面前低低地匍匐下身躯,几乎完全贴到了地上,微微发着抖,一动都不敢动。
紫蛇优雅地扬起蛇头,那双漆黑中闪着奇异金光的眼睛,缓缓地扫视过周围的人面蜘蛛群。它的蛇头转到哪里,哪里的人面蜘蛛就颤抖着纷纷匍匐下去,转眼间在它面前低伏了一大片。
“嘶嘶……”
紫蛇慢悠悠地再往前游了一步,那副气势犹如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君临领地,俯视着下面蝼蚁草芥一般的众生。
它的身上似乎带着连人类都能感觉到的威压,众人一时间竟然全都愣住了,呆呆望着那条高傲不可一世的紫蛇,脑海里只剩下八个字:
毒王一出,万虫臣服!
那些人面蜘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八条腿也缩得越来越紧,像是在满怀恐惧地等待着面前的王者给它们宣判死刑。紫蛇再缓缓扫视了一遍蜘蛛群,倒没有再继续做出什么动作,只是脑袋微微一动,那种强大的压迫感略略松了一些。
如果它能说话的话,这时候的台词一定是:“朕今天心情颇好,饶尔等一条狗命,滚吧。”
那些人面蜘蛛如遇大赦,连滚带爬,像潮水一般纷纷退去。树林中成千上万只巨大的蜘蛛,只在几秒钟之内就全部消失在黑暗中,一干二净,一只都没留下。
一片狼藉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三支小队一群四十几个人,跟那条紫蛇面面相觑。
尽管那些人面蜘蛛都撤走了,但没一个人敢松一口气,反而全身更加紧绷了起来,心脏突突狂跳。这条紫蛇仅仅只是一个现身,就能让这么多的人面蜘蛛臣服在它的面前,并且吓得落荒而逃,这就只能说明一点:它比这些所有的蜘蛛加起来,都要更加可怕无数倍,危险无数倍!
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大战,正是疲惫的时候,就算处在最顶峰的状态,连那些蜘蛛都解决不了,要怎么对付这条妖异逆天的万毒之王?
然而,那条紫蛇似乎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径直从一群人旁边游了过去,鼻孔朝天,只是用眼角余光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众人从来没想到,一条蛇的目光居然也能表达出这么轻蔑高冷的意味,就算它不开口,仿佛也能听到它充满不屑地甩下的一句:“愚蠢的人类!”
众人呆愣愣地看着紫蛇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们这是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庆幸,还是该为自己被一条蛇给鄙视了而感到愤怒?=““;;“蛊蛇?”众人都愣了一下,“蛊里面还有蛇类?”
“蛊有很多种类。”龙蓁蓁语气有些急切地解释,“蛇蛊是其中最难养的之一,大多数属于暗蛊,带有剧毒,毒性比一般的蛇类要强得多。蛊蛇随身养久了,常常会通人性,越是强大的蛊蛇毒性越烈,灵性越高,越能使其他的毒物恐惧臣服。刚才那条紫蛇在蛇蛊里面,绝对属于蛊中之王的级别,能养出它的暗蛊师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水平,恐怕只有两大暗蛊门派里门主或者长老之类能做得到!”
众人立刻朝紫蛇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活物蛊类一般都不能离开主人身边太长时间,只要跟着紫蛇的踪迹,迟早能找到养它的暗蛊师,鬼蚕蛊的解法也就有希望了。
他们不敢跟得太近,生怕那条狂拽高冷的紫蛇发现有人尾随在它后面,一个不爽,回头把这群愚蠢的人类全部咬死。不过这条蛇王高调得很,一路在森林中游过去,所到之处草木尽数枯萎焦黑,留下一条火烧过般的漆黑痕迹,倒是很容易跟踪。
王者基本上都是不走寻常路,紫蛇在这片深山老林中弯弯绕绕地游过了好几座山头,尽挑什么悬崖峭壁、深涧沟壑、沼泽瀑布之类,哪里难走走哪里。尽管它的行进速度不快,众人还是在后面跟得苦不堪言,直怀疑这位大爷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跟在后面,故意让他们吃苦头。
越往深山里面走,上方的树木就越是长得又高又密,浓浓的树冠遮天蔽日,在他们头顶上交织成无数张密不透风的暗绿色华盖。已经走了整整一夜,外面的天色早就亮起来了,但在森林里面一点光线都渗透不下来,还是一片昏暗。
走到中午的时候,天气变得更加闷热,空气湿漉漉沉甸甸的,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让人喘不上气=“r“;。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厚厚地堆积成一团团,压得极低,滚滚翻腾不息。天色一点都没有正午的样子,而像是一大桶墨水被人倾泻在了苍穹上,黑得令人心悸。
“轰!”
随着一道白亮的闪电割裂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炸起,瓢泼大雨霎时间倾盆而下。南疆这边本来就湿热多雨,这一场暴雨来势汹汹,带着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倾泻下来的凶狠气势,铺天盖地砸向下方的群山。
队伍在浓密的树林下面,一开始的时候密不透风的树冠挡住了暴雨,还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雨水渐渐从树梢中渗透下来,犹如千万条串着白珠的长链密密麻麻垂向地面,树下的空间里很快就也是大雨如注,顷刻间就将队员们一个个都浇得全身透湿。
森林里撑着伞太不方便,耗费精神力用异能来挡雨又太奢侈,众人只能披着雨衣走路。刘放的玉怀衣后面带有兜帽,这件衣服水火不沾,水滴沾衣即走,这时候也能当雨衣来使用。
也不知道那条紫蛇是不是故意的,暴雨来临后就拐上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头。这里大概是不久前曾经发生过森林火灾,还没有恢复过来,只长着一些稀稀落落的杂草和灌木,没有高大茂密的树木。少了上方挡雨的树梢,暴雨更加猛烈地哗啦啦直接砸在他们的身上,就像是被无数的鞭子暴抽一般,站都很难站得稳。
头顶上黑云翻滚,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明晃晃的闪电犹如摩天接地的巨大裂缝一般劈穿苍穹,滚滚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渗透不进地面的雨水,很快就汇聚成一条条浑浊的溪流从山上奔泻下来,水势越来越湍急,队伍不得不一次次艰难地趟水而过。
在暴雨的哗哗声和响雷的轰鸣声中,其他声音几乎都听不到了,但刘放还是敏锐地觉察出,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等等。”她伸手拦住队伍,示意他们先停下,自己则是凝神静气,仔细聆听了一下暴雨中的动静。一种隐约的沉闷隆隆声,从大地的深处由远及近地传来,地面似乎在轻微地震颤。仿佛有什么极其巨大的东西,正在翻山越岭,从遥远的地方滚滚而来。
刘放伸手挡住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透过一片灰白的茫茫雨帘,朝远处望去。在暴雨中朦朦胧胧的群山之间,比他们这里地势略高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了一大片浑浊的灰黄色巨浪,犹如千万匹脱缰的野马,带着巨大的轰鸣声,正朝着他们奔泻下来!
“是山洪!”刘放叫了起来,“大家小……”
她一句话没说完,脚下猛然一空,地面一瞬间塌陷了下去。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这座光秃秃的山坡一侧,竟然开始整片地往下挪移滑落!
不长高大树木的山头,没有足够的植物根系来保持水土,在这骤然而至的暴雨下,出现了山体滑坡!
队伍的一群人全部都在这片下滑的山坡上,大量的土石裹挟着雨水和植物,往山坡下面轰然冲去。刘放一下子升到空中,伸手去拉离她最近的顾流深,但顾流深脚下的地面塌落得太快,她这一捞还是没来得及捞到,他也随着其他人一起,被卷进了下滑的土石流里面。
更糟糕的是,另一个方向奔涌而来的山洪,已经到了他们这座山头的下面,水势汹涌澎湃,滚滚浊浪滔天而起。滑落下去的这片山体,正是朝着山洪的方向!
刘放朝下俯冲而去,本想能拉出一个算一个,头顶上突然一阵劲风急袭而来=“r“;。她凭着本能速度极快地一个侧身闪避,堪堪躲过一块足有房子那么大,几乎是擦着她身边滚落下来的巨大岩石。
就这么一瞬耽搁的时间,队伍所在的那片山坡已经滑落到滚滚洪水里面,湍急的水流一瞬间就吞没了那些砸下来的土石,溅起冲天巨浪。众人的身影在这汹涌浩大的洪流中,渺小得犹如草芥,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行人尽管大多数都是异能者,但即便是刘放这种双重三级异能的程度,也还无法对抗这种山崩地裂,洪水泛滥的大地之威,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整支队伍,就只剩下一个有飞行能力的刘放悬浮在半空中,其余四十几人,没一个逃出来的。
“张小江!林涵之!龙蓁蓁!徐天成!叶纱!曲千!程珺!……”
刘放沿着山洪奔腾而去的方向,在上空一遍遍来回地飞掠,大声喊着队伍中众人的名字,但是暴雨声和雷声淹没了她的声音。下方只见一片灰黄色的惊涛骇浪,在群山间滚滚翻腾,浑浊的洪水中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石块、树干、枯枝,落叶……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刘放咬了咬牙,继续在洪水上空飞行寻找。他们这支队伍里的成员们大都身经百战,历尽凶险,有很高的生存能力,她就不相信一个洪水爆发加上山体滑坡,能够一转眼间覆灭掉整支队伍。
但她飞了好几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一个人,无论怎么大声地喊,回答她的只有暴雨的哗哗声和洪水的滔滔声。山洪在一条峡谷中分成了三股,奔泻向不同的方向,尽管水势因为分散而变小了,但这样一来,就更加不知道队员们被冲往了哪个方向。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下午的时候,雨势终于开始慢慢减小,只是仍然没有停下来。这条峡谷中地势斜度大,汹涌的山洪倾泻向低处,渐渐减退下去,水势越来越小,很快就成了一条只是稍微宽阔点的浑浊溪流。
刘放的风异能长时间维持飞行,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一刻不停地飞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也终于有些吃不消了,不得不在溪流边上的一棵大树树梢上落下来,先休息片刻。
这时候雨仍然在下,不过比之前小得多了,视野也能稍微清晰一些,望出去不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刘放站在树梢上,刚刚喘过一口气,突然就看到,远处溪流旁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一个人。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凝目望去。距离实在太远,再加上雨帘的阻隔,只能勉强看清那人身上穿的是卡其色T恤衫和蓝色牛仔裤,正是张小江的衣服,看身形也跟他一模一样。
他是脸朝上躺在草丛中的,一动不动,看不出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刘放一见之下,又惊又喜,什么也顾不上了,径直朝他那边飞掠过去。
“……张小江!”
刘放刚刚起飞,张小江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说明他还是活着的。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张小江仍然是脸朝上方,却以一种极其古怪别扭的姿势开始往前爬行。
一般人爬的时候都是脸朝下,根本没有仰面朝天的,那种动作说不出的诡异,像是整个身躯和四肢都在一起扭动,速度却快得出奇。刘放还没有飞到近处,张小江的身影飞快地一晃,已经消失在了草丛里面。
“张小江!”
刘放一边大声喊着张小江的名字,一边转眼间已经俯冲到溪流旁边,但张小江根本没有停下来。她只来得及看见茂密的草丛中一阵轻微晃动,窸窸窣窣声飞快地远去,再追过去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到张小江的身影了。
青翠的草丛中留下一条爬行过的清晰痕迹,只有短短的一段,再往前就到了森林中满是积水的地上,痕迹在这里消失,看不出张小江走的是哪个方向
。刘放一边喊一边在周围的树林中找了一圈,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张小江仿佛是一瞬间就凭空消失在了森林里。
刘放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只觉得心脏砰砰狂跳,全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张小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既然会动会爬行,就说明应该是醒着的,她都叫得这么大声了,他不可能听不到,那为什么完全不回应她?
还有,他为什么会用那么怪异的姿势爬行?就算说是受伤不能行走的话,哪有人会脸朝上在地面爬的?而且还是那么快的速度!
刘放再回头去看草丛中那条爬行的痕迹,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这条痕迹很宽,地面上生长的青草都被压得完全折断倒伏下去,贴着地面。她用自己比照了一下,发现一个正常体型的人是根本爬不出这么宽的痕迹的,而且以张小江的体重,也不至于将那些青草给压得那么扁。
可是,刚才那个人影分明就是张小江,这么熟悉的人,刘放不可能会看错。
该不会,他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蛊术,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但也没有听龙蓁蓁说过,有什么蛊术能够增加人的体积和重量,而且她刚刚从高空中望下去的时候,张小江的体型分明是完全正常的。
这片苗疆深山里,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刘放的想象之外。她深呼吸了几口,强自命令自己按捺下满心的焦虑,恐慌和不安,尽量稳定住心神。现在她已经和其他队友们失散,只剩下了一个人,就更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雨势已经比之前小得多,只剩下毛毛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仍然阴沉得厉害,现在虽然只有四点多,但周围已经是一片昏暗朦胧了。
张小江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森林里,无从判断他到底走的是哪个方向,在这茫茫深山中漫无目的地去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刘放就算再担忧焦急也无济于事,只能继续往溪流的下游走去,想看看能不能碰上运气,找到队伍里的其他人。若是运气最好的话,先找到林涵之,靠着他的生命体感知异能,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还活着的队员了。
一直走到天色将要暗下来,刘放还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碰上,也不知道他们被山洪冲到了多远的地方。她一次次地飞上高空俯瞰下方,看到的只有绵绵细雨中一片墨绿色的莽莽山林,云雾缭绕,无边无尽地往远方铺展出去,最终消失在灰茫茫的天地尽头。
飞过好几座山头,刘放再一次升上高空的时候,终于勉强看到,在一片树木略微稀疏的地方,隐约露出几角残破的屋檐,似乎是有人家在下面。
刘放俯冲下去,果然,这里有一片几乎被草木给埋起来的小村落。大约二三十户人家,建筑的式样都是高脚木楼,带着苗族的特色,应该就是龙蓁蓁所说的那个苗寨。
不过,这个苗寨看样子已经被荒废了很久。里面空无一人,木楼之间的空地上和屋顶上,到处都长满了茂盛的草木。藤蔓密密麻麻地攀援上一座座已经破败不堪的木楼,张牙舞爪,像是给它们罩上了一层暗绿色的大网,把木楼都遮得快要看不见了。
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夜晚的危险要比白天多得多,因为很多变异动物都是夜晚才出来活动的。队伍到达苗疆的第一个夜晚,碰上了那些雾气中的虫子,第二个夜晚,又碰上了人面蜘蛛和紫色蛊蛇。这第三个夜晚只剩下刘放孤汪思凡汪思凡一个人,她就算心再大本事再高,也不能在夜里出去在森林里乱闯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苗寨里过一夜,明天天亮了再继续搜寻。
在苗寨里面找到一栋比较完好的木楼,刘放以水异能蒸发掉满地湿漉漉的积水,弄出一块干燥的地方,点燃一堆篝火,草草吃了一点东西。
但就算是在这人类居住的木楼里面,她也没觉得能增加多少安全感,除了木楼能挡雨这一点以外,甚至还不如森林里面
。因为这个深山中废弃破败的荒村实在是太阴森了,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在黑暗和雨声中听上去都感觉格外惊悚,让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恐怖片《山村老尸》系列中的场面,总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黑暗中有一只苍白的人手凭空朝她伸过来。
刘放昨晚就没睡觉,今天又飞行了很长时间,精神力消耗过大,不管她现在有没有睡觉的心情,晚上都必须好好休息,为明天养足精神。
本来是想躲进空间里睡觉的,既安全又舒适,什么妖魔鬼怪都伤不到她。但转念一想,这里点着篝火,如果有幸存下来的队员循着火光找来,但是又没看到她人在哪里的话,就得错过了。斟酌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在外面睡,把空间里的团子叫了出来,给她守夜。
“团子,帮我看着几个小时,我睡一觉,如果周围有什么危险的话,就马上叫醒我,知道了不?”
团子一出空间,刚看见周围黑魆魆阴森森的破旧木楼,全身茸茸的白毛都从下到上炸了一遍起来。哆嗦着小身子,牙齿咯咯打战,但还是硬生生绷出一副英勇无畏的架势,蹦到刘放的前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主……主银放心!伦家一定会保护好主银的!”
它话音还没落下,后面有破洞的屋顶上,被雨水泡得发软腐烂的一根木梁突然咔嚓断裂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砰咚一声格外大的响动。团子全身骤然一抖,呜哇一声尖叫,一头扎进刘放的怀里,死死抱着她不肯出来,涕泪横飞:“……主银!有怪物!”
刘放:“……”
在团子缓过劲来,再三信誓旦旦地保证它一定会勇敢坚强尽职尽责之后,刘放虽然对它抱着满腔怀疑,但还是勉勉强强去睡了。在这种高危环境下,她的睡眠可以变得很浅,只要一点点动静就会立刻清醒过来。团子这货就算再不靠谱,遇到什么可怕东西的时候,尖叫一声总还是会的,
现在也用不着睡什么铺盖了,刘放直接靠着木楼的墙壁睡觉,感觉自己只迷迷糊糊地眯了一小会儿,就被团子给叫醒了。
“主银……”团子跟刘放尽管是用精神力交流,但还是下意识地凑到她的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伦家在外面的树林里看到一个人,有点像是你弟弟,但是他的样子很……很……”它似乎是纠结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表达。
“……张小江?”刘放一下子清醒过来,猛然跳起身,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之前张小江在草丛中脸朝上飞快爬行的诡异场面。
上次张小江在草丛中一晃就不见了,她追都追不上,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拦下来,弄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放想也不想地冲出木楼的前门,团子在她肩膀上,小爪子指指木楼的右边,低声道:“……那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中仍然堆积着大团大团的乌云,但已经不再像刚才下雨时那样伸手不见五指。就靠着这极微弱的一点光线,刘放遥遥地看到,远处的树林中,真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还是一身卡其色T恤衫和蓝色牛仔裤,脸对着她这边,似乎正在望着她,正是张小江。
距离太远,光线又太暗,刘放看不清张小江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四肢和身躯都呈现出一种稍稍有些扭曲的姿态。最为怪异的是,他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背贴在一棵巨大树木的树干上面,离地足有两三米高。
那棵参天大树的树干足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张小江明明是面对着刘放这边,手脚并非抱住树干的姿势,却能够贴在离地那么高的位置,总不会是他背上长吸盘了?
而且,他应该同样也看到了刘放才对,为什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现在并没有自己的意识?
随即,张小江就做出了反应
。仍然是那种诡异扭曲的姿态,身躯和四肢都在一起蠕动,背贴着树干,从树上飞快地爬了下来。到地面的时候,还是仰面朝上,爬行速度变得更快了,一转眼间就没入旁边的灌木丛里,消失不见。
刘放本来一看到张小江就准备不顾一切冲过去的,然而现在却不由自主地僵立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中。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她的脊梁直升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喉咙干涩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都在一阵阵地发凉。
潜意识里仿佛有一种感觉在告诉她,那个诡异的怪影并不是真正的张小江,并不是她的弟弟!
但是,“它”分明有着跟张小江一模一样的身形和穿着,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它”不是张小江的话,那真正的张小江现在在哪里?“它”又是怎么拥有张小江的样子的?
如果说是跟汪思凡一样拥有易容异能的异能者,变成了张小江的样子,为什么会在草丛里和树干上这样爬来爬去,而且用的还是那么古怪的姿态?
或者,他真的就是张小江本人,可张小江到底是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他到底变成什么了?
刘放无法想象张小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换做另外一个陌生人影的话,她大概还不会这么恐惧,然而那是她最熟悉的至亲之人,现在却成了这黑夜荒山中一个鬼魅般的怪影,让她只感觉一阵极度的毛骨悚然。
正当她站在原地全身发冷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草木摩擦的轻微声音。
“簌簌……”
刘放猛然回过身去,赫然在远处一栋破败的木楼外墙壁上,再次看到了一个贴在墙壁离地数米高位置上的人影。这一次的人影并不是张小江,而是一个年轻女性,背对刘放面向墙壁,但是保持着一个自然站立的姿态,也不知道是怎么贴在墙上的。
这个女性人影刘放并不认识,但是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直到肩膀上传来团子充满恐惧的颤抖声音,牙齿咯咯打架,一只小爪子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人影。
“主……主银,你怎么会在那里……”
刘放再一细看那个女性人影,顿时一阵凉气从脚下直冲头顶,全身的寒毛都直立了起来。
那个人影身上穿的衣服是和她一样的白色玉怀衣,下面是和她一样的灰黑色牛仔裤,留着和她一样的半长黑发……
……那是她自己的背影!
刘放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此起彼伏,背后全是冷汗。黑漆漆的半夜,在这荒芜破败的阴森寨子里面,看着一个“自己”的背影贴在离地数米高的墙壁上,再没有比这更加诡异和瘆人的事情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猜测那个怪影有可能是张小江本人的话,那么现在连她自己的背影都冒出来了,就说明刚才的那个也并不是张小江。